沥港覆灭已经将近三个月了,虽然浙江沿海地区的宁波府、台州府再到嘉兴府处处烽火。
但自从浙江巡抚王忬调兵北上之后,从嘉兴府到松江府一带倭寇的活动范围受到了很大的遏制,俞大猷、卢镗两位名将的名声也扶摇直上。
但事实上,不管是卢镗还是俞大猷,对目前的形势判断都很悲观,他们只能率领重兵把守那些关键的要害之处来限制倭寇的行动,而很难直接对倭寇发起正面进攻。
换句话说,如今明军只能将倭寇从这儿驱赶到那儿,再从那儿驱赶到这儿,等倭寇抢够了才施施然离海。
唯一的好消息是,如今倭寇都是小股成队,基本上看不到大量倭寇聚集攻城略地的场景。
不过,位于桐庐的卢镗如今的心情很不好,一方面是盘踞在海盐县的一股倭寇似乎有了定居的念头,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那个不省心,也挺倒霉的幼子,本想着让他去结个善缘,没想到却碰到倭寇围城。
“大人,嘉定战报。”一把山羊胡子的幕僚进门递上一封书信,“五日前,明军出城击贼,三少爷亲手格杀四贼。”
卢镗精神一振,但迅速浏览一遍后,他失望的将书信扔下,“自作聪明,嘉定城小,死守即可,偏偏出城……”
屋内一片沉默,片刻后卢镗咬着牙一捶桌案,“交代下去,不动。”
山羊胡一脸黯然,卢家长子文弱多病,次子纨绔成性,只有幼子卢斌可堪造就。
“或许俞总兵那边能调兵支援……”山羊胡在寻找最后的可能性,“毕竟松江距离嘉定不远。”
卢镗摇摇头,他很清楚俞大猷的性子,这是个谋定战的角色,没有把握从不出战,如今在川沙和倭寇缠斗,怎么可能再去招惹其他倭寇。
但卢镗这次猜错了,俞大猷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为什么后世对他的评价在卢镗之上。
俞大猷很清楚,这股倭寇攻嘉定对自己来说是好事,但如果攻下嘉定……只要脑子没坏,他们就不会继续往西攻入有重兵把守的苏州,而通州还隔着长江呢。
都用不着那股倭寇来夹击自己,只要消息一传开,军心必定大乱,到时候场面不可收拾。
一旦松江有失,其他的不说,朝中有的是人来找自己麻烦,徐阶虽然在朝中苦苦支撑,但那只是相对于严嵩而言的。
不过川沙这边的倭寇实在难缠,要不是有俞大猷坐镇,又调来数百狼土兵,说不定都得被对方击破,所以他只派出了一支人数不多的援军。
“少爷,探哨回来了。”一个年岁不小的兵丁在地上粗略的画了个地图,“倭寇主要集中在嘉定西城门外,刚刚收兵,聚集在距离城门三四里外的村落。”
半年前才袭金山卫指挥同知的侯继高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抬头遥遥看着模模糊糊的嘉定城,“太仓卫、镇海卫基本已经没兵了,居然还能守得住,临行前听俞总兵说,卢参将的幼子也在城中……”
“大人,直接入城吗?”老兵建议道:“从东城门入城应该稳妥。”
在心里思索片刻,初出茅庐的侯继高拒绝了稳妥,而选择在距离嘉定七八里的村落扎营。
……
夜已经深了。
嘉定城陷入一片黑暗,但东西两个城门处的墙角下都有着大片的阴影。
西城门口。
抬头看看被乌云遮住的月亮,钱渊按耐住紧张伴随着兴奋的情绪,低声说:“别急,时间还早着呢。”
吴捕头感觉两腿有点软,忍不住伸手扶住墙上的突起处,“钱公子……”
“老吴,说不定日后还有人给你立牌位日日上供呢。”钱渊貌似轻松的开了句玩笑,转头看向郑若曾,“郑先生,你看要不要派人出去盯着点?”
“夜里探查,这种人手……卢把总那边应该有,他还在东城门口。”郑若曾犹豫道:“如果一个不慎,说不定反而……”
这时候,几日来因箭不虚发而闻名的王家护院站了出来,“我去。”
“你?”
王家护院傲然道:“钱公子和郑先生听说过夜不收吗?”
钱渊和郑若曾异口同声的诧异道:“夜不收!”
夜不收是明军中最精锐的角色,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侦察兵。
钱渊大喜道:“那就拜托了。”
郑若曾嘴唇微启却没说话,他曾游历北方对此很熟悉,夜不收并不是所有明军都有的,它只存在于边军中,也就是说,这个王家护院很可能是个逃兵。
目送王家护院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浓浓夜色中,钱渊告辞前往另一个城门。
这次卢斌护送孙承恩是想结个善缘,所以巡抚衙门和卢镗都给其装备了不少好东西,兵器、盔甲样样精良,而且还配备了马匹。
钱渊摸了摸一头健马的马头,马儿打了个响鼻后低低嘶鸣,一旁的卢斌训斥几句后才安静下来。
在卢斌身后,这几日守城余下不到五十人的明军整齐肃立,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匹高头大马,时不时从囊中掏出块豆饼递到马嘴边。
“怕吗?”
听到突兀的提问,钱渊玩弄着小巧的马鞭,头也不抬的说:“当然怕。”
“呵呵,我也怕。”卢斌勉强笑了笑,脸上的青肿处在小小火把的照映下一动一动,“但人活一世,雁过留名……”
钱渊不耐烦的打断道:“当兵杀贼是你的本分,贸贸然出城导致守城兵力不足是你的过错,说点实话有那么难吗?”
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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