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养育儿女,生同衾死同椁的夫君。
闵娇娥捂着脸无声无息地哭了。
她是姨娘生的,打从她记事开始,她便跟着姨娘一起,同身为父亲正妻的刘氏作对。私底下甚至还会学着林姨娘,给菩萨上香,央求菩萨早早儿带走那刘氏。更别说咒骂怨恨,每日里如同家常便饭,哪一天儿不念叨上几句。
这都是报应吧……
闵娇娥哭够了,抽出帕子擦了眼泪,把一旁战战兢兢的丫头婆子都撵了出去,自家一个人抱着腿坐在罗汉床上闷闷不乐,这才把以往的事情拿出来想了又想。那时候,她的嫡母刘氏该有多怨恨她和林姨娘啊!
闵娇娥呆呆望着花窗上雕刻的五福拜寿,如今她成了正房妻室,偏生得宠的却是个姨奶奶,可不就是世人常说的现世报。
在罗汉床上坐了一回,想了一回,闵娇娥穿上鞋子步至沉香色海棠木柜前。从腰带上解下一串钥匙,摸出其中一把打开了柜门。里面左右两列,每列分别有三个格子,装得满满当当。
闵娇娥从左边第二格的深处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白瓷瓶通体雪白,模样儿好似观世音手里的玉净瓶。闵娇娥心想,是时候用上这东西了。
……
夜已经深了,但几根碗口粗的蜡烛把喜房里的一切照得通亮。顾扬灵安静地坐在床上,明亮的烛光里,她默默地看着身上的桃红色喜服闪耀着华美的光晕。
若不是桃红,而是正红,一切该会有多么完美!顾扬灵垂下眼皮缓缓地叹气,心口上,细如针芒的微痛来来回回地疼。
“姨奶奶可饿了,要用些点心吗?”嫣翠被嘱咐好几次,礼已成,婚已毕,一定要改口。
姨奶奶啊,真是一个陌生的,叫人一听便要心生卑微的称呼。
顾扬灵淡笑道:“我不饿,你要是饿了,就先去用一些。”
嫣翠怔怔看着顾扬灵,她的背后是铺天盖地的红,却唯独她身上的礼服,是粉艳的桃红。眼底一涩,就有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
红英也在一旁听候差使,瞅见嫣翠这个模样,忙上前扯扯她的衣袖,低声喝斥:“你不要命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你瞎闹些什么?”
屋里头红艳一片,到处都是双喜红纹,顾扬灵慢慢转动着眼珠子,忽的笑了:“你骂她作甚?且放她告假一日,叫她去自家住的小屋里,替我哭上一哭吧!”
红英嫣翠听了顿时心头发酸。
外头传来丫头们惊喜的喊声:“二爷来了。”
薛二郎穿着大红的新郎服,头顶金冠,脚踩挑金线的罗帛重台履。没有醉醺醺,亦没有歪歪倒倒,看起来满面春风,一派伟岸fēng_liú的俏模样儿。一进屋便把视线落在了床帏深处安然端坐的顾扬灵身上,眼中不由露出了喜色来。想了这么久,终于能将这小丫头揽在怀中好生疼爱怜惜了。
薛二郎知晓眼前的这位,骨子里就透着股酸味盈鼻的迂腐,又爱摆着官家小姐的清高架子,不摆上几桌好生走了婚嫁的手续,每一次想和她亲热她就哭得一副天崩地裂的小模样儿,把他给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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