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蓉走后,郭靖又看左右的官兵,无不伤痕累累。原来,这些都是从东西南三面城楼里调换下来的伤兵。
“郭大侠,鞑子人多势众,襄阳城会不会……”官兵道。
“不会!”郭靖马上接过话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精神萎靡的官兵,忽然振奋起来,高声呐喊道。
无数云梯架上了城头,元军开始登城。
襄阳城头飞矢滚石齐下,顿时杀上许多敌兵。
这时,杨过和小龙女赶来。杨过问道:“郭伯伯,怎么回事?”
郭靖叹息,摇头:“吕大人令我射杀刘整,不料路程太远,竟被左右侍卫救下。如今刘整要报一箭之仇,已令水师尽数登岸,强行夺城!”
杨过往城下一望,自负如他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汉水之上,船叠船,船靠船,淤塞了整个江面。汉水南岸,密密麻麻的人头像蚂蚁一般,簇拥在城墙下,纷纷攘攘地朝着城头爬来……6、血与火郭靖走下城楼,却见许多面无表情的官兵,抬着尸首,垒到一处,点起一把大火,将尸体付之一炬。
这些捍卫襄阳的勇士,很多人连名字都还不为人知,就全都化为了灰烬。
虽然城里到处焚烧尸体,但巷子里,城头上,仍然有许多刚刚战死的官兵,热血仍在不停地流淌。
郭靖叹息一声,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台阶上有一具年轻的尸体,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他紧阖双目,抱着长矛,僵硬地卧在中间。
要是换在以往,郭靖见到这样的尸体,必定会感慨一番。可是如今,鞑子大军合围襄阳,每天不知道又多少这样的好男儿殒命沙场,他早已麻木。
郭靖刚刚坐下,那具尸体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郭靖没有吃惊,反而感到喜悦。尸体睁开眼睛,说明他还活着。
“郭大侠……”那少年见到郭靖,似乎有些喜悦,但更多的却是疲惫。
少年不过是太累了,打了个盹。郭靖也是两天没有合眼了。
郭靖伸出手,把少年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个人并肩坐在台阶上。
“刘整刚刚那波冲击,可真是吓死我了。你没看到吗?人山人海,城墙都几乎被挤垮了!”少年不停地说着,好像只有说话,才能减轻他心里的恐惧。
刘整被郭靖射伤,盛怒之下,将汉水之上的战船全部靠岸,冲击夺城。一番血战之后,刘整大军才稍稍退却,但是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
“别怕!”郭靖朝着少年点点头,但是他也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劝慰他。形势如此,就算三岁的孩子都知道襄阳城迟早不保。郭靖早已作好了殉国的打算,但是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呢?
“你年纪这么轻,怎么就来从军了?”郭靖问。
“去年家里人都战死了,只剩下我一个,无以生计……”少年黯然地说。
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站在这在血液中燃烧的城头,舍死奋战?
“郭大侠,襄阳的得失,和你并无干系,你又为何要来助守备大人镇守襄阳?”
少年显得有些老成,又有些幼稚地问。
“我不知道,”郭靖仰头望天,“可能是天命驱使吧!”
郭靖不想对少年灌输为国为民的大道理,但是除了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可以驱使他来奋战襄阳。
“郭大侠,你说……我们这襄阳城,还能守得住吗?”少年问。
郭靖说:“那你希望守得住守不住?”
少年说:“当然得守住呀!那晚我也看到樊城城破了,城里的百姓,都丧命在屠刀之下……”
忽然,北城城楼一震,瞭望台上的官兵拼命大喊:“鞑子来袭,赶紧备战!”
郭靖抬头一看,只见北城城楼上也燃起了大火。
回回炮!
刘整攻城,自然不能少了回回炮。虽然水师刚刚登岸,但是从几里之外的东城和西城调集几架火炮来,根本不是难事。
“失陪了!我要去守城了!”少年赶紧抱起长矛,往城楼上奔去。
郭靖忽然觉得这名少年有些可亲,他甚至长得有几分像自己的儿子郭破虏。
只是在这么小年纪的时候,虏儿何曾尝试过这等血与火的洗礼?
“郭伯伯,刘整老贼运来了回回炮,开始轰击北城!”杨过与那少年擦肩而过,快步走下楼梯,对郭靖道。
“北城墙厚,快让大伙避在城垛子下!”郭靖说。
郭靖刚说话间,一枚巨大的火球从他的头顶掠过,重重地砸落在巷子里,像受惊的野马一般,疯狂地碾压践踏起来。
适时,正有一队官兵赶来增援北城,从巷子里经过。火球碾压过来,避无可避,尽数被碾成了齑粉,尸骨无存。
“此处危险!”郭靖道,“快随我上城楼!”
郭靖说着,拉着杨过一起登上了城楼,黄蓉早已在城头等候。
刘整的大军退后两三里重新列阵,正虎视眈眈地准备着下一次冲锋。
黄蓉拉过杨过,道:“过儿,我要你率着义军,躲藏于城墙后面,纵使城破,无论死伤如何,都不要回击!”
“郭伯母,这是为何?”杨过显然不能理解黄蓉的话。
黄蓉探出头,指着汉门道:“你知道这个城门,为什么被称为瓮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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