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清酌喊:“桑落——”
只有山涧的回声。
崔清酌扶着柱子站起来,沿着台阶摸索着往下走。一边走一边喊桑落。
可没有人应他。
这里是酒坊后面的山林,春至后人们都在忙着酿酒,满城笼罩着酒香,走在路上闻一闻就要醉了。但触手可及都是酒香,偏偏没有人声。
桑落喜欢带他出门,忙的时候把他安置在梨树下坐着,将新酿的果酒和糖渍青梅摆在他面前,时不时跑出来同他说两句话,在被人叫走。不忙的时候会陪着他一起到后山,要提着煮茶的茶具,偷的半日浮生。
每次走这种山路,桑落都会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一遍遍地提醒崔清酌哪里有山石哪里有乱草,比他这个眼瞎的还紧张。
崔清酌跌跌撞撞地走在山路上,走两步就要摔一次,每次抬脚前都不知道会被什么绊住,崔清酌心里知道应该等人过来帮他找桑落,可他心里着急,连片刻都等不得。
袖子被小路边的荆棘勾住,崔清酌扯了两次没有扯开,伸手拨开荆棘,掌心被划出一片血口子。
“桑落——”
顾不上查看手上的伤口,崔清酌提着衣摆越走越快。
定国侯府那么多年都没有来找过桑落,容溯雪还在世吗?桑落是不是被侯府世子的人带走了?崔清酌方寸大乱,紧紧抿着唇不去想桑落被他们带走怎么办,可脑里乱成一团,思维飘忽不定,什么都想到了又什么都没想。
他的手臂膝盖上全是摔出来的伤,上次还说桑落傻,崔清酌自己嘲笑自己。他引以为傲,陪他撑过眼盲之后的日子的“审慎克制”此刻像是笑话。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狼狈过。
溪水渐近,崔清酌听见了水声和铃铛声。他停下脚步,想笑话自己太紧张,最终没有笑出来,崔清酌沉默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将出血的手掌藏在袖中,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慢慢踱步过去。
“桑落……”崔清酌勾起唇,“怎么还不回去。”
无人应他。
往常桑落一定会踩在叮叮当当的铃铛声跑过来,先握住他的手指提醒崔清酌他是桑落,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话,还会抱一下他。
“桑落?”
他唇上的笑宛如纸上墨痕,风一吹就散了,只有铃铛声在风中摇曳,崔清酌走近两步,“怎么了?也不说话。”
崔清酌深吸一口气,满山遍野都是酒香,他闻不到桑落身上的气息,他想像着桑落把铃铛踢得叮当响,低着头不肯理他,是在生他的气吗,崔清酌伸手,“桑落你过来。”
只有风穿过他的指缝。
崔清酌缓缓收回手指,他忘了掌心的伤口,桑落大概看见了,却没有问他。
“我一直以为你是普通的孩子,父母养不活了才偷偷放在我的马车里,所以从来没有想过帮你寻父母。”
崔清酌往前走一步,“要不是苏苏来偷酒方,我也不会猜到你的身世,溯雪师傅是你的父亲,定国侯应该是你另外一位父亲。”崔清酌笑笑,“桑落,你是侯府的二公子,是不是有人已经告诉你了?”
那个侯府世子突然到永济,很可能是为了桑落而来。可桑落小时候被喂过药,要是生活无忧,容溯雪怎么会费尽心思把桑落藏在他那里。
“那些人不是好的。”崔清酌又往前走了一步,铃铛声越来越急促,起风了,他重新伸手,声音有点颤,就这么紧张起来,另一手攥着手心,脸上还有些不自在,他想要去捂住桑落的眼睛,又强忍住让桑落看他的不自在,故作轻松地说,“桑落,跟三哥回家。”
依旧无人应他。
崔清酌忍不住摸索着去摸桑落,面前却空无一人,只有铃铛挂在树梢。
他攥着铃铛,脚下踩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从小亭往溪水的路是走熟的,桑落怕三哥等的太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还不等喘匀气,就看见两个大汉拦在他面前。
桑落正要绕过他们,那两个人忽然一左一右架住了,桑落挣扎的时候把脚上的脚镯踢掉了,这一失神,人就被制止了,然后桑落就看见有个年轻男子弯腰捡起了他的脚镯。
“还给我!”
桑落伸手去抢,下一瞬间嘴就被堵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子随手把他的脚镯挂在树梢上,“好啦,放在这里让崔三少爷来找你好不好。”
桑落说不出话,红着双眼瞪他的脚镯,心里一直祈求三哥别一个人跑过来,他看不见,摔了怎么办。
接着桑落被蒙上双眼,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然后关在了一间屋子里。
那年轻男子站在他面前,含着戏谑的笑说,“解开吧,还怀着身孕多辛苦,回头我小外甥出什么事,我可要找你们算账。”
两个大汉小心给他松绑,取下蒙眼的布,才躬身退下。
“你要干什么。”
那人笑眯眯的说:“带你回家啊。”
桑落瞪着他不说话,觉得这人莫名其妙。
“你是被崔清酌捡回去的,就不好奇你父母是谁?”
桑落指了指自己,认真道:“如果我有父母,为什么那么多年不曾找过我。”他小时候见别人有父母,就他没有,曾经躲在被子里哭过,后来长大了,也就不再纠结这件事,师傅师母待他如亲子,有师兄师弟,现在还有三哥,以后会有他和三哥的孩子。他接着道:“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我也不生气他们不要我,你快让我回去,时间长了三哥会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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