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分明感受到,站在一旁的几个人都在跟着我抽泣着,他们是病人的父母和妹妹——我的岳父母和小姨子。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丑陋的女人。
她脸色惨白,脸部肌r_ou_严重扭曲,口眼歪斜,嘴巴大张,舌头伸得老长,口涎长流。
这个女人却是我的结发妻子。
两个月前,因为突发脑出血,心脏停止跳动达四小时,致使脑细胞严重坏死。她一昏迷过去,就再没有醒过来。
“晴儿,我们回去,我们回去,回我们的家,啊,回家!”我当时哭昏了头,一把把病床上的妻子抱了起来,而且像疯子一样跑出了病房。
后来,听许朵说,是医生和护士一个不提防,让我跑了出去的。当时岳父母和她全呆了,一时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拦住他——”医生呆了一会,突然醒悟过来,便朝护士尖叫道。
护士忙不迭跑出病房门,却见我抱着病人一闪身便进了电梯,那电梯门在我进去后便闭合了。
医生紧跟着跑了出来,岳父母和许朵也匆匆出来,眼角的泪水都没有揩干。
“齐教授,他进了电梯!”护士见医生出来,无奈地说。
医生冷静地道:“别急,我给楼下保安打个电话就是。”说着,他捞起白大褂,取下腰间的手机,拨了号:“把那个抱着一个女病人乱跑的男人给我拦住!他可能伤心过度,有些失心疯发了,——他还欠医院钱呢!”
岳母听得这话,恶狠狠地瞪了那个齐教授一眼。岳父的一张脸则红到了脖子。
“什么玩意儿!”许朵还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们进病房去吧,一会儿保安会送他们上来的!”护士对他们说,一边就来推他们三人进房。
“推什么推?我就在楼道里等!”岳母朝护士吼道,很有想和她干一架的气势。
“小黄,怎么推病人家属呢?”医生对护士说,“人家要在哪里等是人家的权利,你怎么能强求呢?走,我们先去隔壁病房看看。”
正说着,一阵铃声响起,医生赶忙打开手机接听。
“齐教授,那人已经平静了,正抱了病人上楼来。”
医生关闭了电话,回头对病人家属说:“没事了,萧先生只是一时伤心过度,没事了!”
医生和护士去了隔壁病房,三人在楼道等了一会儿便见我抱了病人,艰难地从电梯里出来,一步一晃地过来了。
见我回来了,岳父赶忙上前来把自己的女儿接过,抱进病房去,重新放在了病床上。
岳母和许朵则陪着我,许朵甚至用她那孱弱的双臂架住了我的左膀子,似乎我已经站立不稳,或者无力迈步似的。
我们进了房,我身子一软就瘫在了病床边。
许朵带着很重的鼻音劝我说:“姐夫,姐姐虽然成了植物人,但并不等于就不能醒过来了。报纸上不是经常有植物人苏醒过来的报道吗?你要坚信姐姐她一定会醒过来,那样姐姐就一定能够醒过来!”
“萧可呀,你可别怄坏了身子啊!”岳母也劝,“我和你爸身体都不好,我们还盼着你来养老哇!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叫我们去依靠谁去呀!”
岳母劝着我,自己却不期然地哭出了声,而且哭得很厉害。
见岳母哭得伤心,岳父发出了几乎绝望的哀号:“老婆子,你别这样啊,你要你老头子陪着你怄气到什么时候呀?”
正在我们一家人凄凄惶惶的时候,那个主治医生带着护士又来到了病房门外,敲了一下门就推门进来了,一进门他就说:“萧可呢?萧可,你欠医院的钱赶快打到帐上来,不然,药房就要给萧夫人停药了!”
“停药?”岳母一听这话,停了悲声立即就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哪个龟孙子敢停我女儿的药!”
哭累了的她原本坐在一个矮凳上,身子靠着病床,听了这话,她的身子就像挨了针刺,刺激得她似乎也有些失常了。
“大妈,医院也困难啊!”医生一副艰难的脸相,“你们作为病人的家属,也应该为医院想想啊!”
“我们尽快凑钱来。”岳父似乎冷静些,忙接口道,“不就只差三四千块嘛,医院不能这么小气,是吧?”
“这个,这个,医院有医院的难处啊!”医生尴尬地抽抽肩,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好吧,我们尽快把钱打过来。”岳母冷冷地说,“但是千万别停药,要是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我们可认不得人!”
“呵呵,看你老人家说的!”医生干笑道,“拿不拿药是药房的事,我也没有办法。”
“我们马上去凑钱,不会赖医院一分钱的!”我本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进病房便扑在病床上,双手紧握着许晴的手不言不语,这时我似乎明白了些,于是松开许晴的手站起来表了个态。
这个态表的我其实好艰难!
我已经不知道我还能到哪里去找得到钱!
我几乎就是一脸凄凉地面对医生说:“我们要出院,你签字吧。”
“这个没问题!”医生听我说要出院,脸上竟然露出了他娘的难得的喜色,“其实,病人现在已经不需要药物治疗了,在她昏迷的这两个来月里,颅外伤已经完全好了,除了脑细胞因严重缺氧而死亡之外,身体其他地方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她现在是能吃能睡,就是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思想,不能和人进行任何交流。要想她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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