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多跟季恒叮嘱了一句好生休息的缘故,前一刻还眉目狰狞的少年人立刻就柔软了下来,还没有完全张开的俊朗眉目上笼着一层温软可怜的神色,活生生的弃犬模样让谢桢控制不住的心头一软,只得又温言嘱咐几句让他按时喝药换药。
叶云景抱臂冷哼一声,不用半分半秒的多加思索,他已经能笃定自己这辈子肯定和眼前这个小崽子不对盘,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哪怕是数十年后他们纷纷退隐闲居的时候,他与季恒也仍旧是见面就掐的相处模式。
很多年后叶云景也时常想起这一幕,他看到谢桢眼底一闪而过的动容和宠溺,季恒输在他浅薄的年岁和阅历,也赢在他这份年少与单纯,谢桢与他自己都是没有少年时光的人,谢桢珍视甚至羡慕季恒身上那种无畏率真的少年x_i,ng情,以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妥协,替他担当,直至后来挫筋断骨,万劫不复。
季恒喉结上下动了一阵,他本想问问谢桢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尹纵说完他就一直胡思乱想着,尽管心里笃定了叶云景这种人十个加一起也配不上谢桢,但总归是想听见谢桢亲口承认的。
只可惜当他对上谢桢那双眼睛的时候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即使是一声饱含委屈与思念的先生他都说不出口,谢桢的眉目五官仿佛是蕴含这一种特殊的能力,每每映入眼中,他就只剩下傻呵呵点头的份。
此后的几日还算消停,叶云景心里是揣着不痛快可死活找不到地方发泄,季恒毕竟还是个伤员,那晚闹过之后回去就连着烧了两日,能崩开的伤口尽数崩开,原本就不太好处理的外伤也都发炎化脓。
季恒的皮外伤全都是在指关节和脚踝这种难以愈合的地方,正赶上夏日闷热潮s-hi,只一晚上的功夫,那几根修长匀称的指节立马肿得跟被马蜂叮过一样,高烧让他昏昏沉沉的整日抱着被子卧床,连喂药都得谢桢细声细语的哄着。
退烧总要出汗,汗味一重就引得蚊虫来叮,谢桢摇着蒲扇坐在他床边守了两个晚上,总算是让他的高烧和炎症一并退了下去,也在蚊虫口下保住了他那张越来越清俊好看的脸蛋。
叶云景一度以为季恒是装得,他为此还趁着谢桢煮药的功夫去季恒屋里拆了他的绷带仔细看,消炎的药粉会刺激伤口,谢桢费尽力气才在不影响血液循环的情况下把季恒的手指包成小萝卜,让他这么一拆又得重头来。
谢桢对叶云景一向没有好脾气,当场的就气得差点拿滚烫的汤药泼他,转念一想自己守在炉子边又热又累的熬出来一碗药不能糟蹋,于是又放下汤药去翻出来药箱里的银针扎他。
季恒晕乎乎的倚在床边,烧得意识不清,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谢桢好像是在打叶云景,他云里雾里的想拍手助威,肿胀的指节碰到一起,伤口的肿痛和痛痒是没办法用语言形容的,他打了个激灵僵着动作哭也不是喊也不是,想眼泪汪汪的叫一声先生,又因为脑袋晕得厉害,险些从床边直接栽到地上。
叶云景其实没什么原则可言,他只觉得谢桢如果能过得好,哪怕对方是个十七八的孩子他也认了,谢桢在他眼里永远是个三岁过半的孩子,一切都需要他来仔细打点把关,就像幼时有一年谢桢被师父扔在在西湖边上小住,他拉着谢桢的手跟他寝食结伴,但凡是想要跟谢桢搭句话的人,甚至是送饭食的小厮杂役都要先过他这一关。
叶云景随即开始派人去查季恒的身世,但凡江湖事没有他手下人查不到的,季恒的身世倒还真的不太好查,线索直接断在天策府里,他只查到季恒是八岁入天策府学武的孩子,天资不错,勤奋踏实,每年会定期回江南去探亲,再多的事情就统统查不到的了。
照理说季恒年幼入天策府,肯定能找到年岁相仿的人来打听,叶云景暗地里查了小半个月,查到季恒痊愈得活蹦乱跳的时候都一无所获,不是季恒太过低调孤僻,就是当年有人提点过季恒身边的所有人,叶云景心里自然是倾向后者的。
他猜测季恒大抵是个了不得的出身,不是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就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后,这样的结果反倒还让叶云景好受了不少,即便前路坎坷变数横生,在他看来,这种出身的季恒才算是勉强能配得上谢桢。
谢桢远没有叶云景想得那么远,他将季恒照顾到痊愈之后连个空歇的时间都没有就得转头开始忙活激流坞里修复整顿的大事小事,凡是不需要上战场的事情永远不能指望叶云景。
谢桢认命似的带着账册和笔一样样的把物资重新归类计算,从新拨的银饷和叶云景让人从别处运抵的砖石木材,他事无巨细的工整记下,季恒捧着一方砚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活脱就是个死皮赖脸的小跟班。
自季恒在山下小院里惊天动地的那一番事迹之后,只要是不聋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对谢桢的心思,据点里不少人是通过季恒才知道身边原来还有谢桢那么一号人,还是那句话,谢桢内敛低调却绝不普通,他就像一块触而生温的璞玉,看不见的时候只当他是块寻常石头,只要被人发现就绝对是光彩照人的绝佳珍品。
适逢天热潮闷,谢桢只着一件淡紫内袍外罩一层墨色轻纱,长发由木簪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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