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错见她很有喋喋不休的趋向,淡淡地打断她,“眼下我也不安稳,多少人做梦都想要我的命。”死在他手里的人可多了,关乎人命的仇恨,可不是三两年的光景就能淡化的。
“……”成国公夫人一时张口结舌,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一说话就像是打定主意气死谁似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告诉她,她的女儿仍然是随时会因为萧府没落而置身凄惨境地?
萧错微微一笑,目光如刀,“看着办。今日这类事,没有下次——除非您想看到带来的人在萧府血溅三尺。”他拱一拱手,扬长而去。
无聊了这些时候的如意、吉祥立刻精神一振,一左一右跟在他身边,兴高采烈地去往书房。它们最喜欢在书房的软榻上睡觉,更喜欢书房里多宝架上那些新奇的物件儿。
成国公夫人僵在原地半晌,不知何去何从。她要被气得头上冒烟了,第一反应是回府,把国公爷、儿女唤到面前,说说萧错是如何给她没脸的。可是,那一个个的,说话从来都是向着萧错,且总存着点儿忌惮,今日也大抵还是要劝她不要惹萧错。
她跟他们数落过萧府多少次,他们便跟她强调过多少次萧错的残酷绝情。
以前真没当回事,想着不论怎样,萧错一个大男人,总要顾及着颜面敬着成国公府。直到方才,她才隐隐地感觉到,那年轻男子很有可能做出六亲不认的事儿。
这让她心慌。
“去听风阁。”她快步向前。她要亲口问问女儿,在萧府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真过得低三下四的话,那还是早些与萧锐分道扬镳吧。如今和离不算什么事,女儿要是过得实在不如意,那就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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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羽听得成国公夫人进了府门的时候,便在花厅耐心等待。等了多时,也不见人来,倒是有小丫鬟来通禀:“成国公夫人在垂花门外遇见了侯爷,说了几句话,随后去了听风阁。”
“哦?”裴羽问道,“你可知原由?”
那小丫鬟在当时就在垂花门一旁,将二人的言辞听得一清二楚,听得裴羽询问,便如实禀明。
裴羽笑盈盈赏了小丫鬟一把铜钱,心里很是庆幸:这样再好不过。萧错不这样做的话,将吴氏强行逐出内宅的人便只能是她。
下人自然都会听命行事,可成国公夫人一定会按着她质问、数落一番,她便是有话答对,态度也只能是和颜悦色——对文安县主都没脾气,她可不敢指望自己能叫别人心生畏惧或忌惮。而以成国公夫人那个脑子,大抵不会打心底重视起来。要是那样,她见到二夫人的时候,便是对方再明理,也总会打心底生出几分不安。
不论怎么想,这件事情上,裴羽都要感谢萧错防微杜渐。
她回了正屋,换了身家常的衫裙,坐在东次间的大炕上,继续给萧错做衣服。
周妈妈、半夏、蔷薇几个却是忐忑不安的样子,一个一个上前来跟她说说闲话。
她起初一头雾水,斟酌多时,才明白她们因何而起。
她都知道文安县主曾钟情萧错的事儿,别人知道的怕是比她还多。而在之前,文安县主虽然被绑走了,可在寻常人看来,她心里总归会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可能呢?
裴羽笑起来,摆了摆手,“你们不明就里,不要胡乱担心,快下去歇息一阵子,也让我安心做会儿针线。”
几个人这才神色一缓,笑着称是而去。
裴羽继续飞针走线,心里的笑意却更浓。
她怎么可能在意文安县主的事情呢?
对那个女子,她除了厌烦、好笑,再不会有别的情绪。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错对文安县主以礼相待、百般忍让,她也不会因此忌惮、妒恨文安县主——她要担心的,只能是萧错的心迹。
说到底,这种事取决于男子,如果知道一个喜欢萧错的女子就要心里不快,她早就气死愁死了,哪能活到现在。
不管男女,喜欢一个人,都是身不由己。只是,有些人明白情缘无常,结果不由自己控制,将情意深藏于心,顺其自然;有些人则是偏执的性情,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不能如愿便要强人所难,甚至会因为对方的拒绝而生恨。
她属于前者,并且很幸运的如愿嫁给了萧错。文安县主属于后者,且是后一种人的翘楚,过于偏执,才有了疯狂的行径。
可不论是哪种情形,都需要付出一定的耐心、努力,并且是出于为彼此或为对方着想的前提下。
存着害人、歹毒的心思,在有些特殊的情形之下不是不可做,针对于儿女情长来讲,却绝对是不可为。
得到一个人的情意,半路因对方受伤、失望、历经磨难的事情并不少见,例如皇上皇后,例如韩国公和昭华长公主,如今是世人眼中的佳话,可哪一对不是在风雨之后才得了安稳的?隔岸观火的世人,往往会忽略局中人的苦,看重他们得到的甜。
她不会。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所得的姻缘,是在机缘巧合的情形之下才如愿的,要自第一日便用心经营,努力得到萧错的认可,尽心做好分内事。
以前没有多少机会,至多给萧错一个“还算省心”的印象,现在却是不同。
了解他之后,才知道他是怎样的心性,才知道这男人比她想象中更值得托付。但她并不能因此完全放松下来,更不能认为自己所得到的好光景是该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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