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一贯冷静自持,今日却大不相同,所以嫣姬才说,公子醉了。”嫣姬双眸透亮,她出生风月地,当然更擅琢磨人的心思,方才裴棠神色一变,她就已经明白了,转而温柔笑道:“看来不是嫣姬的茶不能解酒,而是公子自己不想醒了。”
裴棠苦笑,这样的沈栖哪里还有半点可取之处,哪里还值得他醉在里头。她竟然……裴棠想及心口刺痛,她竟然能冲着自己说出那番话,简直是口不择言!
嫣姬道:“公子无奈,可也要用适当的法子,一味强硬只怕伤了他人也伤了自己。”
裴棠抬眼看向她,原本端着茶盏的手也稍稍停顿了一下,然而转瞬又都一切恢复了正常。其实他心中是在猜测这嫣姬是不是白蘅,白蘅从来话中不提到沈栖,而嫣姬现在却像是在宽解他。可这么种种的巧合又该怎么解释?裴棠听着她说话,若有所思的看向冒着袅娜青烟的熏炉。
“……公子那会的怒气只怕后来是伤了那位美人,不如改日消了气再好好哄一哄。”嫣姬玩笑着说。
裴棠心中黯然,现在的沈栖哪里还能是他可以哄得住的?她做什么都觉得自己有理,一旦自己认定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她的话太伤人,逼得他也挑出最狠心的话来刺她。没有沈栖,大约他后来真的会跟白蘅成亲,自小青梅竹马两家熟识,到最后成亲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后来他到底是跟沈栖成了亲,若真的要不愿意,哪里有人能真正逼迫得了这种事情。只是这些她竟然从来都不去细想,偏偏只钻着牛角尖去计较细枝末节的东西,绞着心思来猜度他。
裴棠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想到她刚才哭的那一幕,分明想开口说些软话,可被她之前那些话一呛,好像根本没有了安慰的立场。真是魔障了!裴棠当初没想到真会对这个世家贵女动心,也没想到时至今日他对她所有期待。那时她突如其来一封和离书,现将他看得这样卑劣,也真是接连伤了他。
裴棠坐了会就走了。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再次确认嫣姬是不是白蘅,可来了之后又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是不是都不紧要了。
嫣姬等裴棠走了出去才幽幽一笑,转头看向屏风,“出来吧。”
伴着声音,从里面走出了个中年人,削腮薄唇,模样生得有些刻薄。他目光望向门外,门外再看不见裴棠的身影。“你做的不错。”
嫣姬低下头,捋了捋胸前的一络青丝,“欢场迎来送往,做个戏又有什么难的。何况,我根本不是那什么白蘅。”
中年人忽然脸色一变,冷漠的看着她。嫣姬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着说道:“我知道我要学她……”
“得亏你还记得,要不是模仿她,你还只敢躲在随意楼,你这花魁的名号也总有一日要被人夺走!”中年人冷笑着说道。
嫣姬被这话刺得心中不快,可她现在改得依仗他,只好笑了笑没吱声。
中年男子声音奇冷的又低语了一句,“可真是有趣了。”
☆、第33章 梦境
沈栖回去后就病倒了,接连请了数日的假。有时候半夜做噩梦,梦里头也全都是裴棠面目凶恶在叱喝她。次数多了,奉灯就以为前几日三少爷狠狠训斥了沈姑娘的缘故,更体贴起来,平日里寸步不离的在前后殷勤着。
她那日就跟在怒气腾腾的裴棠身边,可后来却没胆子跟着进楼阁,等裴棠走了之后进去,就看见沈栖蹲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整个人都浸泡在了凄恻中。
“姑娘……”奉灯轻轻的去推了推还在梦中迷迷糊糊的沈栖,此时天已经大亮,可沈栖却好像陷在了梦里头怎么也喊不醒。
沈栖在梦中浮沉,离魂前的一切在自己眼前一一浮现。八宝沈家是百年世家,沈栖是嫡支独女,自然走到哪里都是被前呼后拥着,世间一切都仿佛可以被人捧到她的面前,什么事在她这都变得轻而易举了。沈栖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也可以对一个人毫无保留的挖心挖肺。
那日,她被家里老祖宗哄着去寺庙,沈家浩浩荡荡七八辆马车还未出城就已经被逼得停了下来。沈栖原本就心怀不快,等了片刻就让人问了前头怎么回事。仆役打探了回来后禀告道:“今日殿试,刚点的三甲正从宫中出来游街呢。”
沈栖抿了抿嘴,掀开车帘子朝着外面看了一眼,马车正停在街道旁,隔开拥挤的人群再往前,就看见鸣锣开道的侍卫官差。“吵得头疼。”她娇声娇气的嘟囔了一声,央求着同车的老祖宗让大家一块到一旁的茶楼中喝口茶歇会再走。
沈老太君知道她今日虽然肯去相看,心中也是不痛快的,所以在旁的事上哪有不顺着她的意思。一行人上了二楼进了临街的大雅间,沈老太君笑着道:“难得碰见这样的场面,也正好瞧瞧热闹。”说着让丫鬟将窗子都开了下来,这才刚用过一杯茶,丫鬟回禀下头游街的金科三甲已快到茶楼前了。
沈老太君叫人扶着过去临窗眺望,而沈栖也不紧不慢的跟了过去,她以前对着金科新贵巡街的事还新奇,有一回特意邀了几个好友一道去看,却没想到那都传神了的状元也不过一个草包样,失望之极。这才知道,学问做得好的,未必模样也能生得入眼。沈栖极重颜色,自觉是个再肤浅不过的人,自此之后再没关心过去什么科举。
沈老太君忽然问道:“前儿是苏老夫人不是还说要来个榜下捉婿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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