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焕章如今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现在的沈栖绝不再是当初的那位“沈栖”了。可……她离魂来的情况,委实跟自己一行人不同。沈栖在同文书院念过了数日后才忽然变得功课奇差起来的,这样算来,应当是在国公府才发生了的这一切。然而,国公府的船上京之时的确在龙骨庙停过。宋焕章眉头越拧越深,无论如何,跟龙骨庙脱不开关系。
且说沈栖那边,她如今蒙着脸,身上裹着披风并不算显眼,只要避开奉灯就未必会再被旁的认出。这时候已经再没人上台,可随嫣姬而涌入相国寺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高台东面是一班随意楼自带的乐伎,或坐或站在那,天蓝色白纱被秋风吹得翻飞不定,随时要乘风登仙的模样。沈栖自带了阮琴,上台上并未去跟那一众乐伎商量齐奏哪支曲子。曲是她自己写的,就算是要旁人伴奏现在也来不及准备。
沈栖曾经最擅长用的是琵琶,可现在她手中所持的阮琴是方才在宋焕章那屋中墙面上挂着的。阮琴琴声清脆柔和,并不如琵琶能弹出激荡慷慨的曲调,可沈栖长久不弹奏,怕技艺生疏被行家一耳听出深浅,故而选择了甚少人知道的阮琴。
登台站定,沈栖手指顺畅拨过琴弦,发出一串流水似得的响声。此声一出,吸引了不少人将目光转向了高台上,可一眼望过去不见姿容出众的女子反而是个除了个脑袋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不免失望。而且,这一道声响过后便停了下来,等了半晌再没半点动静。可下一瞬,沈栖身上披风落了下来,而她指尖飞快捻动,怀中的阮琴也发出了接连不断的乐声。
随着乐声渐起渐高,沈栖的舞步也越来越急,折腰挥袖,恍若横空飘游,阮琴发出的变化多端的的调子和她的舞步已经忽然一体了。
沈栖这舞的风格偏向胡塞,调子欢快急促,按、颤、滑、吟的技法下阮琴也不再轻柔舒缓,反而透着股浓烈。而舞步也是她有意借鉴了飞天,把那些单个看起来都不可能做到的姿势编排了起来,乍眼看来她一气呵成再流畅不过,可若再分开来看,要精准每一步都异常困难。沈栖原本以为用这身子跳会有逊色,可没想到越跳到后面,越是绝得轻盈巧妙、潇洒自如,仿佛这身子根本就是她自己的、有十数年练舞功底的一样。
忽然,阮琴弦声戛然而止,沈栖手指敲击面板,发出类似于鼓点的响动。她一席艳红短袖纱裙,肌肤雪白,彩带被风扬起,妩媚动人。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的聚集在了高台之上。
沈栖直到这一刻,被围着追随着才真正回味了上一世的风光。阮琴被她反抱着放在身后,昂首挥臂,那琴声又流水一般滑落了出来。为了这支舞,沈栖苦练过反手奏谈弦乐,之前她担心她所占的这具身子柔韧不够,并不能直接完成这个动作,可一切都已经在她料想之外。沈栖来不及细想,此时纵情其中只觉得被束着手脚被松开了,得到了尽情的舒展。
台下的人越来越多,愕然、震惊、惊艳……杂糅在一处投向高台上。
裴棠站在不远处,脸色有些阴沉,目光定定的盯着作舞的沈栖。奉灯之前心中还抱着一分侥幸,缩在后头看见裴棠驻了脚步望着高台,垂在两侧的手也握成了拳,就知道他一定认出了沈栖。这两人是夫妻,哪里会有不认识的!奉灯现在想想也是觉得自己蠢笨,竟然被沈姑娘一番话给哄住了,三少爷也在这,凭着他二人的关系哪有的可能是认不出来的,奉灯越想越是懊悔,心中惶然不安,只觉得自己是难逃惩处了。
“三少爷……”奉灯试探性的喊了一声,裴棠并没有说话,仍将目光直然的盯着前方,变幻莫测的神情中隐约透出了股恼怒。
裴棠竟没想到她这样大胆,当年她在自己面前跳过这舞,后来终究是被他拦了下来没能在人前跳。可离魂在世,她却仍然不肯放下心中执念。是了,裴棠骤然一笑,带着说不清的漠然和可笑,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争强好胜,认准了的事情就算表面不做声可在心中却扎了深根不会轻易改变。
裴棠也不难猜测,她肯定是见到了嫣姬之后才起了争斗之心。嫣姬的确神似白蘅,甚至他自己头一次见到嫣姬的时候,也怀疑她是不是白蘅。可等刻意接近之后,才发觉嫣姬并不是白蘅。
裴棠紧抿着唇,深邃的眼眸中翻转怒气,近旁众人的窃窃私语又为这把熊熊烈火添柴加火了。他握着拳头衣袖一甩,脸色发青的往高台那处走去,只等沈栖一下台就飞快的将她拉着入了不远处的阁楼。“你真是疯了!”
沈栖上台时脱去了脚上的鞋子,这会被裴棠拉着狂奔过来*的双脚刺疼不断,又遇他冷面直斥自己,立即甩开了自己被他抓着的那只手。“与你何干?”眉头微微拧着,透着一股不快。
裴棠语噎,看着她一副不甚在意的神情心头怒火仿佛又旺盛了许多。“这地方到底不是以前,你没有想过做这事情的后果?”
“后果?”沈栖掀起眼帘朝着裴棠瞥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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