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好,”梅氏笑得很勉强,“不过你也晓得,珪哥儿如今可算是咱们金府的独子——五姨娘到底还没生下来——也是嫡子,那温静宜却是庶出,身份上怕有些不匹配。”
梅氏的气焰还真是水涨船高,连温家都瞧不上了,她也不想想,自己摆脱姨娘的身份才不过两月,这么快就摆起嫡母的架子来了。玉言在心底冷笑,面上却显得格外柔和,“母亲思虑的也是,不过如今京都适龄的女子里头,身份高些的,也只有温、古、梁几家,再不然就是皇室——那自然是高攀不起的。古家不消说,早就听闻他家的两个女儿都是要嫁入皇家的,咱也想不起,至于梁家,母亲确定他会与咱们结亲吗?”
梅氏心头一咯噔,立刻想起梁氏死去一事,虽然明面上与她无干,可是她与梁氏不睦是众人皆知的事,如今又硬生生夺了金家主母的位子,忠义伯府只怕早就恨上了她。她为难道:“那……”
玉言爽朗地笑道:“所以如今最好的人选恰恰是温静宜,她虽然是庶出,却是在温夫人膝下长大的,温家也只有此女,将来出嫁风光自然是少不了的。况且她与大哥又是两情相悦,有什么比娶得心悦之人更好的呢,母亲您说是不是?”
她这一番解释入情入理,梅氏虽然心犹未足,也只能就此接受,淡然一笑,“也好,就听你的。”
“母亲这样通情达理,大哥一定会更敬重您的,”玉言拍了一通马屁,趁便道:“还有一事,如今五姨娘有孕在身,我身在温府,不能常常回来,母亲若是得空,还请您多多照拂。”
梅氏笑意澹澹,“且不言我是当家主母,但凭我和你娘这些年的姐妹情分,我也一定会让她母子平安。”
玉言看她神色殊无变化,略觉放心,想来有梁氏的前车之鉴,梅氏应该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这几日她也找过玉珞,看看她过得如何,顺便将金珪与温静宜将要定亲的事告诉她。
玉珞也为他们俩高兴,“我早瞧出来了,静宜原与我玩得最好的,这几个月却疏远了,我觉得奇怪,在大哥面前提过一两句,他当时就脸红了。现在细想起来,他两个怕是早就看对眼了。”
“难为你心思这般细密,不过静宜与你年纪相若,现在连她都找着归宿了,你却还没个信儿呢!”玉言打趣道。
“你别说我,三姐姐比我还大一岁呢,她都不着急,我急什么!”玉珞被她说红了脸,索性拿出挡箭牌来。
“可是呢,玉瑁都十四了,怎么母亲也没为她筹谋吗?”
“母亲?你是说梅夫人?”玉珞冷笑道,“她如今一心算计着荣华富贵,哪有心思筹谋别的!”
连玉珞也瞧出来了。玉言婉劝道:“母亲不成,还有父亲在,你也该劝平姨娘多在父亲跟前走上两遭,也好说得上话。”
“我娘的身子你是知道的,她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份力气,唉,且看看再说吧。”玉珞叹道,“对了,你准备几时回去?”
温府虽没给她规定明确的期限,玉言却也不敢多呆,她想一想道:“顶多三五日便好走人。”
“咱们好不容易见上一回,往后再见面也难了。想当初咱们三个玩得多好,如今一个个都成了陌路人了。”
“静宜要是订了亲,倒不好往这边来,不过你往那边府里去应该没什么关系。”
“再说吧。”玉珞心不在焉道。
玉言闷闷地望着她,从什么时候起,玉珞也变得这样心事重重的了,难道一个人的长大,一定要以付出欢笑作为代价吗?她觉得很不理解。
又过了几日,是时候走人了。玉言在家中吃下最后一顿晚饭,便由一顶轿子抬着,回到返往温府的路上。
文墨向她告了假,说要回家探亲,玉言一口应允,还赏了她一笔银子。文墨本要推辞,还是玉言劝她,说空着手回家不好看,她才肯答应下来。
橙红的晚霞早已落下去,淡白的月亮渐渐升上来。玉言稳稳地坐在轿中,思量着自己的心事。苏氏的身孕大约是这些日子以来最大的喜事,老实说,她巴不得快些看到这个孩子降生。前世她没能保住自己的孩子,今生大概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因此苏氏腹中的这个孩子反而成了一种强烈的寄托。她迫切地希望见到初生儿柔嫩的面颊、温软的手脚,一想到这个,她心底就涌起一股茹茹的暖流,流荡四肢百骸。
不管怎样,她绝不能让苏氏和腹中的孩子有事,她这样发下誓。
轿子忽然停下来。
玉言从神游中清醒过来,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轿夫颤颤巍巍的声音,“有……有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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