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到这话,却是冷笑得更甚:“我活了一辈子,也没有看见你说的那种好男儿!就算有那样的好男儿,你凭什么就认定咱们的三丫头就有那个运气一定能碰得上?我知道你心上是个什么意思。你无非是到如今还想着你那个小表哥,你不会到如今还认为当初要是嫁给了你那个小表哥会比嫁了我们侯府更好吧?”
“老太太!”二太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您说这样的话,叫儿媳怎么承受得起?儿媳能够嫁到侯府是儿媳一辈子的福气!儿媳怎么会有那样荒唐的想法?!”
冯老太太道:“你若果真是这个想法,那是你的福气。当初我若是知道你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哥,断断不会容你进门!可是你既然进了我冯府的门,就应该一心一意地想着自己的夫。”
二太太流泪道:“老太太,你说这样的话,是要逼媳妇去死吗?”
老太太这时候却轻轻笑了,甚至亲自去搀二太太:“瞧把你吓的,我就是这么一说。咱们婆媳两个还有什么不能够说的?我正是把你当成了自己人,所以说话才不会顾忌。不过我说的那些话却也都是好话,你一定要放在心上。”
二太太恭敬地答了一声“是。”又擦了擦眼泪。
老太太又道:“夫妻恩爱白发齐眉那些东西听着固然动人,可那些都是骗少不更事青春少艾的年轻人的甜言蜜语,活到我这把岁数,还有什么没看过?有一句话叫什么?情深不寿。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并不是说因为情深而不寿,反是不寿才成全了情深。一段感情一时的轰轰烈烈何其容易,可想一辈子轰轰烈烈,那是在做梦!”
冯老太太的这一番话可谓金石之谈,若是宝珠听到,肯定要对冯老太太高看一眼。
二太太此时也是听得心神一震,口里微微称喏,并不敢辩解半分。
她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嫁到侯府来,多少人说她飞上高枝,前世修来的福分。可是这样的福分非她所求。若不是当初父母贪慕侯府的权势,她早就同表哥双宿双栖。如今的日子虽然看似豪华美满,但是无论是在婆母还是丈夫面前,她都只有巴结奉承的份,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这样的日子又怎么算得上圆满呢?
☆、第四十章收刀
老太太见二太太一副呆呆地样子,心里很有些儿看不上,当初正是看上了她的识大体和柔顺,可是看久了,味道却变了,柔顺固然柔顺了,但有时候不够灵活,太缺少主见。事事都要她提点着,费神啊——
“该收刀了。”冯老太太淡淡地道。
二太太一时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心里再一次叹气,解释道:“用过的刀不止要把血擦干净,还要把那把刀好好地收起来,否则难保有一日那把刀不会落到别的什么人手里去,反转过来,割伤了自己。”
二太太道:“媳妇明白了。”
在景渊搬到清凉院的一个月后,他身边的丫头绿珠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掉进了池塘淹死了。据和她要好的丫头说,绿珠最近儿有些中邪了,所以才会一不小心掉到东边的池子里去。至于为什么会中邪,一定是天天近身伺候二爷的缘故,要知道二爷之所以会变成痴呆正是因为中邪。这冤鬼在二爷身边徘徊不去,连她身边的人都不放过,绿珠一个丫头,八字又弱了些,难免被邪祟给近身戕害了,真是命苦啊!还有说绿珠之所以落水正是因为二爷爷发疯时将其推落在池塘。
因此府里的丫头们看冯景渊的眼神便都有些怕怕地,不仅怕他身边的冤鬼,还怕他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疯。虽然平日他不过样子呆傻痴愣而已,但是会咬人的狗不会叫,不会叫的狗发起疯来是会要人的命啊。
不仅府里的丫头怕,连冯景渊身边的丫头们也怕,平日非必要不往他身边凑,冯景渊俨然成了瘟疫一般的存在。
老太太听说了这些闲话问二太太:“这些风声是你放出去的。”
二太太摇头道:“儿媳并不曾放这些风声,多半是府里那些捕风捉影的下人们胡乱传的,不过如此一来倒是好事,这件事情便更加天衣无缝了。有了这些风声,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疯子的名声会更加响亮,一辈子也不要想翻身了。”
冯老太太笑着道:“正是如此。只是小小的一个孩子,实在可怜了些,让我看着还真是有些不忍心。”
二太太道:“老太太心慈,看不得这些不幸也是有的。”
冯老太太捻动手中的佛珠,微微地笑:“人年纪大了,心难免就变得越来越软和了。唉!岁月催人老啊!”
清凉院的小书房里,林嬷嬷很不解地询问宝珠:“姑娘,您说这个绿珠怎么就随随便便掉到池塘淹死了呢?还早不淹死晚不淹死,偏偏这个时候淹死?”
此时宝鼎中燃着百何,香烟袅袅,案上玉春瓶中插着三色菊花,衬着静静地端坐在黑漆花梨木雕宝相花的圈椅上的女孩儿,真个是人花相映,掩映生辉。
宝珠唇角的笑容也变得莫测起来,只听她轻轻地道:“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如今在她们看来,事情已经完结,还留着凶器做什么?自然要把凶器妥妥当当地收起来。可是这个凶器,她长着嘴,会动还会说话,那又怎么能让人放心呢?最妥当的收拾方法自然是让她不能动也开不了口,那绿珠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死了。”
林嬷嬷心中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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