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笑了一声:“……这个,我真的不能要。”
接着,何绍礼说了句话,江子燕彻底笑不出来了。
“原本就是你送我的东西,如今你回来了,自然应该还给你。”
江子燕第一个反应,是抬头重新盯着那软呢子袋。她隐隐记得站在门口擦拭的时候,看到领带夹的后弹簧处镶着一细长条的蓝宝石,蓝得剔透,而弹簧是纯净的金,只是这些从正面根本看不出来,异常低调。
她脑海里连番地涌上太多不好的联想,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我以前,是偷过别人东西吗?”
何绍礼目光一闪,明白她的意思:“哦,你春节逛商城的时候,给胖子偷玩具吗?”
江子燕沉下脸:“胡说八道!”
他摸摸鼻子:“那你以前也不可能去当贼,这是你正经拿钱买来送给我的。”
江子燕惊疑不定,把领带夹重新倒在手心,细细地反复地看。可毕竟不懂行,看不出这领带夹是否为假货或者高仿。然而,她内心又下意识地断定,领带夹应该是一件真货——假如这真的是她以前所送何绍礼的东西,那就绝对不是也不该是伪劣品。
问题是,曾经自己好像是没什么钱啊,又是如何负担起这明显价格不菲的领带夹呢?
江子燕左思右想,偏偏没有任何头绪。
过了会,终于耐不住疑惑,她开口问:“这领带夹多少钱?我为什么要送你这个?我又是从哪里来的钱?我以前就有这么喜欢你吗?你不如从头到尾都说给我听听,说不定我就能想起点什么。”
何绍礼瞧了她半晌。
“从头到尾的说,”他似笑非笑,“好,最初你把我叫到操场,足足迟到了十五分钟,然后江学姐你通知我,你看上我了。”
轻响一声,江子燕手里的领带夹已经坠落在地,同样下沉的是她的脸色。
她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乎冷冰冰地喝止他:“别说了!”
何绍礼依旧坐着,他索性提起筷子,面色不变地开始吃起饭。
她额头微汗,面色红青相接。
自惭,尴尬、恼怒,纠结和说不清的巨大厌恶感,这就是江子燕每次听到她曾疯狂缠着何绍礼的真实感受。失去的记忆就像烫手的山芋,扔了显得没心肝,捧着又是厚脸皮,偏偏中间杵着个搜刮腹草生下来的何智尧。到如今,都分不清是惆怅多,还是丢脸更多,此刻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这些事实,内心实在无法安宁。
江子燕再过了好半晌,略微镇定地重新坐下来。
她来回捏着那领带夹,骨节发白,换了一个中性问题。
“我以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何绍礼故意沉吟了会,才缓缓回答:“我以为,子燕姐你已经不想问了。”
江子燕无言以对。
胸中滋味颇为纷杂,问,总是要问的,还必须要问一个清清楚楚。但她确实还在恼羞成怒中,目前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表明自己已经失去记忆,更和失忆前彼若两人,于是酝酿片刻,索性祭出老招,对他缓慢地绽放出一个纤敏曼柔的微笑。
这是以前江子燕从不做的表情。
不料何绍礼看破她意图,他微微一舔唇,居然也朝着她笑了。
江子燕默默发现,何绍礼因为有那两个极深的酒窝的关系,笑起来显得多情又异常温暖,下巴很尖,能勾人下蛊似的。
王不见王,她此刻精神再坚韧,终于装不下去了。
“绍礼,刚刚是我的态度不好。”江子燕轻声说,“你知道,我摔坏了头,以前的事情全都想不起来。失忆这件事,我至今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能先问问曾经是什么样子。可是别人说的话,我不能尽信,更希望由你来告诉我。”
她心中不停地打着小算盘,曾经为什么送他领带夹,而这笔钱又是怎么来的,这些真相固然重要,但都不比何绍礼目前的态度更有影响力。他如今把这领带夹还回来,是想表示桥归桥路归路,还是一时兴起别的意思?她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找到能稳定陪伴何智尧的方式呢?
何绍礼却看了看表:“你今天回来得太晚,问题又太多。我还没吃完饭,胖子马上到家,说真话来不及。”
江子燕不由想瞪他,但刚刚眯起眼睛,就醒悟地低头,心想:他明明说了五句话啊……五句话!唯有忍气说:“那你用两个字,概括下我以前留给你的印象吧。”
何绍礼终于也不再卖关子,他想了会,就公正地说:“像鬼。”
世人大多以貌取人,江子燕落得女阎王的外号,因为她是一个知道什么有用,和怎么管用的狠角色。
奸似鬼,狠似鬼,行踪更是神出鬼没。
打了下课铃后,何绍礼独自走出教室,隐隐克制住自己回头的冲动。果然没一会,那名莫名其妙的黑衣学姐就又出现。她在操场上说完那句话,就丢下他离开,再接着,每日等待何绍礼下课。
此刻,江子燕抱着书,从人流中挤到他身边,一言不发,只陪着他走路。这就是属于她独特追求方式,像是秋日梧桐树下一抹安静而克制的幽灵,频繁地主动见他,不要求何绍礼的回应,偶尔会突然消失几天再出现。好像一切看她心情,又好像在不紧不慢地进攻。
何绍礼也不是没被女生主动追过,热情含蓄的都有,但像这种如同塞到细口玻璃罐子里被套牢的感觉,却从未遇到过。他想刻意忽视,又找不到缘由。两人从走出教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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