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入目的是床边柴堆上的一段日光,窗外有几声鸟鸣。
她躺在柴房的简铺上,连褥子都灰灰白白的。
门隙中和风挤进来,正将柴门又推开了些,露出一点花草庭院,一派花鸟一派鱼虫,而花影树荫之中背立着一人,身穿淡雅简袍,乌发紧盘,是燕南风,她心中一松,迷糊中喊了声公子,那人垂手走过来。
胭脂不知怎的想起,几日前他立在锦华苑中笑着挥别,说了一句:也许这一次你就不会再回来了。她大惊之下翻身跌下去,把柴枝撞的四处飞,抬头见他背光站在门外盯着她。
她颤颤,“你干什么?”
那头惜字如金,半响吐出两个字:“看你。”
胭脂揉眼一望,以为眼花,再揉眼再一望,还以为眼花,怎会将他看做他?
她缓缓坐起,低头看了看身上宽大的睡袍,对着门外面无表情的百里扶桑问道:“我这一身不是你换的吧?”
说到底命大福大,她没追究如何没死成,只是数日后与小松在太傅府相见时,听闻那时被丢弃的下人都死了,偏偏她中箭流血流成河,省了被人抹脖子,奇迹般活下来,而彼时,世子带着陆千芊等已快马加鞭赶往皇宫彻查此事,陆千芊以为她命不久矣,将她留在百里扶桑府上等死或养伤。
她迟迟不醒来,此处的下人把她从客房搬去废宅,废宅挪往柴房。
至于百里扶桑府上,胭脂抬头盯着府门外金匾,叹道:“百里大人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已是兵部尚书。”
守门的小厮轻声回:“兵部尚书是他爹。”
她继续叹:“百里公子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已是兵部尚书的儿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存稿不够/(tot)/~
☆、皇后李氏
尚书府上的小厮们说,近十年来,百里少爷在人前从未说过一句话超过十个字,胭脂想了想觉得未免夸张了,又想了想方觉得夸张的很贴切。
或因为收留,胭脂对百里扶桑陡然心生了几片感激之情,一直念着要一表谢意,但是自她醒来那日见了他一回,他便消失了好一段时日,谁想再见时又是一番不畅快。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她铺上现出一团红,她原以为自己箭伤复发,反复一比才恍悟,捂着肚子冲出柴房,迎面见数日未见的百里扶桑缓步走来。
她避了一避没避开,被百里扶桑一眼睹见裙上的血,他迎面走来将她扛往屋中,胭脂还不得反抗,他已拽下她的袍子,半响后不解,“伤口没有复发,哪里来的血?”
胭脂被按在床上,胸憋气短,回头看见他好似盯着一整块猪皮,丝毫不忌讳。
她冷冷问:“公子你听说过癸水吗?”
百里扶桑面无表情问:“是何物?”
她继续问:“那月信呢?”
他望向她。
她继续道:“月事。”
他松了松手。
她冷笑一声:“月经。”
终于将他逼出门去。
之后又是数日无影,再见时他依旧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失意般忘了之前种种,站在门外,只伸一只手进来,手中拎着一只陶瓷小罐。
胭脂接过一看,是一罐蜜枣。
“大夫说要给你补血。”声音隐隐小了一些,却依旧面无表情似面瘫,他垂目盯着她被柴堆擦蹭着的裙摆,“西厢没有余房,府上也没有丫鬟,一时空不出房,所以你来我院中住。”
胭脂亦眼观鼻鼻观心,淡淡道:“不大好吧。”
他扭头走,“跟上来。”
一路沉默,胭脂连步子也放的缓慢,一时与他拉开了距离,他回头见她被撇在后面,便在原地等她,直到她近了才再次迈步,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到了他院中。
他院里唯有一片青石板,半片红花绿草都不见,冷冰冰的毫无春意,院景倒不如那处柴房。
他手往里间一指,“你进去。”
胭脂进去了,他又指着屋内月洞门四柱床,“你躺下。”胭脂抱着蜜枣罐躺下。
他方坐回桌边,“大夫说你要睡觉。”
大夫大概与他说了她需要多歇息,但彼时日上三竿胭脂毫无困意,一时觉得他像个孩子,分明不会照顾人却要勉强照顾着。
她挪了挪肩,露出两只眼睛,“公子,这几日我家小姐回府了吗?”
“宫中众人正弹劾陆太傅,陆二小姐只怕一时也脱不了身。”
难怪此次上京走的如此突然,“为何弹劾我家老爷?”
“因世子潜出宫两月,陆太傅毫不知情,疏忽职守。”
胭脂眨了眨眼,“那……你爹呢?”
他冷冰冰的回:“尚书大人纵子携世子出宫,教导无方,正一起被弹劾。”
她咳了咳,缓着尴尬,“有没有查出我们在上京路中是遭了谁的埋伏?”
“正在暗查,你要保密。”他望过来,“你那日为什么要救那丫头?为什么不先救自己。”
“奴婢不过是个莽撞的粗人,冲动了一回。”
他沉吟半响,“你要小心。”
“公子明示。”
“陆公府的人都要小心。”
“但我也是陆公府的人。”
“你不同。”
他走出门,回想那日救起她时,她浑身鲜血软作一团,眉头死锁,嘴中喃喃,他附耳去了数遍,她口中喃喃的确实是一遍一遍的“母妃”,想此他拐道去找府上福伯,安排下去,“查查这几年皇亲国戚中有没有失踪的女眷,一经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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