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槛上晒太阳,七八岁的童子在街边劈柴,身上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袍,脚趾甚至都露在外面。羊肠小道宛若蛛网一般四通八达,房屋越是低矮,甚至有些屋子被前些时日的大雪压垮了半间,摇摇欲坠的半间房,还住着人。可越朝里面走,腥臭味越是浓烈,大半个时辰后,两个人才走出这一片房区,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六福轻声道:“陛下,车马等在路口,您与殿下走了半日,坐车回去吧。”
皇甫策脸色不是太好,因手脚有旧伤,走这一路已十分的勉强,方才一路看来,心中震撼尚不觉如何,此时听到六福的话,已感觉手脚隐隐作痛了。
泰宁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站在原地:“去叫车吧。”
六福点了点头,一路小跑着朝街口走。周围看似没有侍卫,但从一开始,皇甫策便知道,此处的过路人,匠人,来来回回的有二十多人,恐怕都是暗卫。片刻的功夫,一辆没有印记十分宽敞的马车驶了过来,叔侄两个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泰宁帝撩开车窗,望向那低矮的房屋,许久许久,才放下窗帘,轻声道:“以前这条街和前面那条街,住的都是这些人,如今还剩那么一块,可见赤贫之人少了许多。”
皇甫策抿了抿唇:“这世道虽不比太~~祖时处处隐户流年。想必还是有许多百姓为生计所迫不得不隐在大户里,有些田地的百姓尚算好,可这些人在帝京中营生,又大多年幼或老弱,只怕连生计都很困难。”
泰宁帝轻声道:“当年你父皇曾带朕来此,我们两个一步步的走了三条街,一个上午才将整片城北走下来,都是老弱病残,无人照管……如今虽少了许多,但看来比那些强不到哪里去。”
皇甫策微微侧目,轻声道:“那些人以为皇叔因来路不正,不得不施仁政,实然孤知道皇叔本就与父皇不同,但此事看似简单,实然牵扯了许多,皇叔不必自责,这绝非一朝一夕能办好的事。”
泰宁帝笑了笑:“不容易,难得听你奉承了朕一句。可惜,朕不会因一句好话,就同你们父子和解了!”
皇甫策笑了一声,缓声道:“孤也有此意。”
“皇甫氏以武乱禁,以兵起家,奉行的是杀戮之道,对别人与自己都是一样的狠心。可朕登基以来,偶尔想起前事,深觉人生在世不该有所亏欠。这几十年来,从太~~祖到你父皇都是壮年而逝,我们皇甫一族子嗣凋零,甚至不如一般人口简单的百姓家。朕时常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唯有日夜诵念佛典,以赎已过……”
皇甫策微微垂眸,轻声道:“皇叔为何突然说起这些来?”
泰宁帝沉默了片刻:“不知道,突然想起来,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些百姓都是我皇甫氏的百姓,那些士族争权夺利,只为宗族打算,不会为朝廷谋利,反正没了你皇甫氏还有别的氏……几百年来,士族所作所为都是与国争利。”
皇甫策轻声道:“孤知道。”
泰宁帝抿唇一笑:“你可知道穆朝之前的的皇族罗氏吗?”
皇甫策嗤笑了一声:“荒蛮小族,如何长久?”
泰宁帝轻声叹息:“是啊,那时候谁能想到,他们有幸能得了天下呢?时也命也,多少个巧合才能造就那么个皇朝?”
皇甫策微微侧目,望向泰宁帝:“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皇叔为何突然说起来?”
泰宁帝娓娓道:“罗太~~祖妻妾成群,可一生一心追逐一个女子,那女子乃小国之公主名曰莺歌。她自小与他有婚约,但罗太~祖因争权之故杀了莺歌的父亲。莺歌立誓,不管是谁若是能斩罗太~祖于刀下,必将委身与之。莺歌三次许配别人,都被太~祖搅黄了。最后一次,因当时的大国相帮,莺歌得嫁部落之王族,不想一年后郁郁而终。”
“罗太~祖盛怒之下,灭了莺歌夫君全族,灭了莺歌全族。莺歌之兄,临死发下毒誓,但凡那族还剩一个女子,必将灭罗太~祖之天下!罗太~祖与大国宣战时,发出诏书,其中最恨之事,竟是大国偏颇,害得自己与莺歌失之交臂,乃为夺妻之恨。不久,罗太~祖战死沙场。”
皇甫策道:“是有此事。”
泰宁帝又道:“罗太~~祖之四子,太~宗更为可笑。为了个改嫁的兰妃神魂颠倒,放着一群长大成人的皇子不立,欲立兰妃所出的一个百天的小儿为太子,那小儿压不住福气,没几日死了。兰妃哀伤至极,罗氏太~宗恨不得将哀恸万分的兰妃日日捧在手心里,只可惜不得不再次出征,那兰妃不久病死后宫。”
“先不说那兰妃死因,史书记载,罗太~宗当即扔下众多将士,策马回朝,连夜赶回来抚棺大哭,不许下葬。后数月间,几次前往兰妃墓地,抚墓碑哭到啼血,半年后,罗太~宗无疾猝死宫中。”
泰宁帝侧了侧眼眸,笑道:“太宗之九子,罗世祖的童妃,本与其弟有婚约,因被罗世~祖看中强行纳入宫中,其弟早丧,死的不明不白。罗世~祖为示对童妃之宠,于封妃时,大赦天下,这在前朝历代都是绝无仅有的。童妃十八岁入宫,一个月便从嫔妃位晋升贵妃,其后四年,三千宠爱于一身。所出皇四子,被罗世祖喻为‘朕之第一子’。”
“皇四子降生后,罗世~祖大赦天下不说,甚至欲封太子,不想那孩子也是数月后也是个承受不了福气的,夭折了。罗世~祖几次有意废后,立童妃为后,不过是童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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