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在整理店面里的账目时,他也在心里搞一本副帐,幸亏他脑子好使,每天放了几桌客,大体的进项有多少,购买开支又是多少,夜里躺到床上,他脑壳儿里的算盘便加减乘除一番,把余数印在了脑袋里,逐日累加,因了辛劳不止,他竟落下了个毛病,每天睡觉前,若不是这么反复折腾一番,他就别想合眼熟睡,早上起來,脑壳儿又隐隐作痛,他还心下抱怨道,儿女不知爹娘慈呀,就算脑壳儿疼炸了,谁能知情哦,抱怨归抱怨,督察的重任却一丝儿不敢懈怠,他除了要时刻防范着四方,还责无旁贷地将整个店面内外的安防任务自觉自愿地拾掇到了自己肩膀上,白天夜里地在院子里转悠个不停,好像贼人就蹲在院子的哪个墙角旮旯里,随时准备着下黑手呐。
洋行把车停靠在店面门前的时候,已是万家灯火阖家吃饭的时辰,饭店门前停着几辆车,屋子里传出喧闹的声音,配合着门口屋内大红灯笼发出的光彩,愈发衬托出饭店生意的兴隆來,临來前,洋行已经给银行打过电话了,提前留出了一个雅间,不的话,恐怕早就沒了地方。
知道香草小叔子要带客人來,香草爹就一直盯着大门口,见洋行的车來了,他立马跑出去,往雅间里引带木琴等人,临到门口,他把洋行的后衣襟偷偷地扯扯,又朝他使眼色,洋行知道他有事要跟自己讲,便随他到了大门外,香草爹见周围沒人,就急急地把店里的状况和自己的忧心之处讲给他听,意思是,叫他好好劝说哥嫂,千万别太相信了外人,洋行只是笑,末了回道,我知哩,放心吧!四方哥不是那种人,沒事呢?说罢,他撇下了可怜兮兮眼巴巴的香草爹,进到了房间里。
房间里温暖又舒心,不仅暖气烧得足,收拾得更是干净利落,桌布椅套洗得干干净净,杯盘碗筷洁净如新,再配上洁白的窗帘,又在顶棚上点缀着几盏放亮的小红灯笼,越发衬出屋内的温馨來,更有两盆翠绿的吊兰挂在洁白的墙壁上,显得翠生生地养眼耐看。
许是知道木琴们來了,银行、四方和香草等人走马灯似的进來招呼拉呱,还留下一个小服务员,专门伺候着斟酒倒茶,开三轮摩托车的那个干警,又把所里留守的干警一齐接了來,刚进屋坐下,他羡慕地道,你村人真是抱气呢?就跟一家人似的热气,林所长撇嘴道,要是不抱气,还能把北山一村人吓得屁滚狼烟望风就跑的,说得一屋子人哄堂大笑。
席面上的酒水菜肴很快就上齐了,满屋子散发出诱人的酒味菜香來,几个人端杯动筷,刚刚喝下了两杯酒,屋门被推开,沈玉花出人意料地站在了门口上,她一手端着杯酒,一手捏着双筷子,一副欲进又止的样子。
凤儿眼尖儿,忙道,沈支书,快进來吔,俺们才刚刚动手呢?
木琴笑道,老沈,是啥风把你也刮來了,我正愁沒人灌得了林所长呢?你來得正好,咱俩合伙,把林所长灌桌子底下,省得他见天儿耷拉着眼皮,不把妇女放在眼里。
沈玉花随即笑道,好哦,上次他使坏,把我灌醉了,三天都沒醒酒呢?这回可逮住了,非出出气不可。
林所长有些惧意地对木琴道,别听她的,上回厂子开业,她把村里的“大酒壶”全叫來灌我,把我醉得三天沒醒酒,这个女人不寻常呐,你俩是不是早就要合起伙儿來治我呢?
沈玉花已经坐在了桌子旁,高腔儿叫着,把全桌人的酒杯都倒满了,她说,今晚难得遇见木琴了,林所长也在,不喝个小辫朝天是不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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