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上官逸阳微低着首,目光中透出一抹怅然神色:“你想回山么?”
辛六娘眨了眨眼睛,良久良久才说:“偶尔会想……”毕竟,那是人生中最美妙的一段时光,青山绿水环抱,听泉水叮咚,看倦鸟归林,无忧无虑。可惜,最难回到是过去,向往终化作叹息。
“我也想……”上官逸阳握着木槿的手紧了紧,“年幼时,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现而今想回去,千难万难。”
辛六娘笑了:“也许,终有一日,我会和洛云栖一起回山吧……”嘴角边那抹温柔的笑终于逝去,她回过神来:“药已研开,你喝是不喝,银子总归要付给我。在商言商,交情另算!”
上官逸阳握住瓷杯,红色药丸散在温水中化成了淡粉色的药水,也许收效甚微,终究聊胜于无。他端起瓷杯,扬首饮尽:“多谢六姐。”
“你呀!你的确该谢我!”辛六娘飞身上前,瞬间点中了上官逸阳和木槿二人胸口天池穴,回坐到上官逸阳对面,与他双掌相对。粉色真元徐徐送入,上官逸阳眉头紧锁,苦于动弹不得。良久良久,辛六娘脸色泛白,终于收手:“既然交情另算,我收了你银钱,总该附赠些东西给你。有来有往,扯平了!”歇了一阵,她方才起身解开他二人穴道,又握了酒杯在手。
“六姐!”
“六姐!”
他夫妇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辛六娘轻声一笑:“我辛六娘从不做亏本儿的买卖。”她侧过头望向木槿,又道:“至于这买卖为何不亏,你家这大少爷可清楚得很!”
上官逸阳低垂眼睑,不再多言,只是拉着木槿的手起身告别。
夜里,上官逸阳将双手枕在脑后,仰躺在床,全无睡意,木槿亦然。良久良久,他终于开了口:“我救过洛哥的命……”
夜渐深沉,木槿起身点燃了床边烛台上的蜡烛,烛心燃起结出了花。木槿重又坐回到床上,上官逸阳揽了她入怀,又是一阵沉默,多年前山中旧事终于纷至沓来。
只听上官逸阳缓缓说道:“那一年,我十二岁,拜入山门不久,刚刚修习仙术。有一日山中大雨,洛哥选了个偏远的山洞,布下结界,独自修炼。他那时年轻气盛,未经师父允准,偷习门中秘术,终至走火入魔。好巧不巧,我趁着师父外出,无人管束,便偷溜上山,想瞧瞧这修仙之地与别处究竟有何不同。洛哥走火入魔,所布结界不复稳固,洞口红光若隐若现。我心生好奇,不免上前查看。”
木槿不禁发问:“你们修仙之人走火入魔,可是内息紊乱?”
“不止如此。”上官逸阳轻声叹息:“你们习武之人修的是内力,我们修仙之人修的是真元……”
木槿蹙了眉:“难不成,洛哥当年也曾真元外泄?”
上官逸阳笑了:“若非如此,六姐又岂会以身犯险偷盗师父辛苦炼制的固元丹。”
“你便如六姐今日一般,送真元进洛哥体内?”
上官逸阳轻轻颔首:“当其时我真元初聚,若非师父及时回山,我二人恐怕都会没命。”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木槿轻轻一笑,上官逸阳生在腊月,腊月出生的人骨子里带着冰雪一样的冷。可是,冰山下也会有火种,他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若能深交,初雪过后的日光尤其温暖。她紧紧揽住上官逸阳的腰,一张俏脸贴紧他胸膛。
上官逸阳微一愣神,轻抚着木槿长发:“你不是一直在好奇,像我这样冷如冰霜的人,如何能结交到洛哥和六姐这种能性命相托的朋友。”
木槿却摇头:“你不冷,在知交好友面前,你就像曦儿一样。”
“曦儿?”上官逸阳眉心微锁,曦儿生在夏日,一年之中最温暖的季节,听说,他爱笑……“若有机缘,你我二人再去见一见师父?”
“这般怀念过去?”
上官逸阳轻轻颔首:“自我离开的那一刻起,这种想念从未停止过。那几年也许是我此生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少年不识愁滋味,挥霍过甚,后悔莫及。”
木槿轻抚上他眉心,戏谑道:“你是想说,后悔认识我?”
“两回事。”上官逸阳轻抬起木槿下颌,挑了挑眉毛:“认识你后,我做过一个梦……”
“哦?”
“我梦见,我上山不久,你也拜入山门,拜在我师父门下,做了我师妹。你我二人一齐练剑,一齐修仙,一齐上山采草药,一齐炼丹。就在那座山中,在师父和众位师兄妹的祝福下,你嫁我为妻……”
“好一场美梦。”木槿的目光中透露着向往。
“可惜……”上官逸阳不禁叹息:“你个性倔强,恩怨分明,修仙人清心寡欲的日子,于你而言恐怕度日如年。”
“你‘清心寡欲’?”木槿轻哼一声:“逸阳,骨子里你和我是一类人。也许,洛哥、六姐和你本就属于尘世,拜入修仙门派,太委屈自己了。”
委屈么?上山修仙是他爹替他选的一条路,不过是希望有朝一日他能修成仙身,得享长生。终究是开错了方,用错了药。上官逸阳苦涩一笑:“夜深了,睡罢。”
他又如何睡得着?熄了烛火,月光穿过窗子洒在地上。耳畔,木槿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他的一双眼睛适应了黑暗。他想,他的少年时光不存在‘委屈’。也许,兴之所在,他本不该走上修仙这条路。可是,离开山门,心里的抱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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