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处那达官贵人常去的一处佛像前。
寺内本就无拘无束,郑昙在那佛堂外,看到阮黎亦上了香,朝着那佛像拜了拜,只是用的不是中原人的姿态,而是单手放在胸前,正是呼贝族的礼仪。
就在那一俯身间,郑昙望见阮黎腰侧上挂着的一个铜牌,下意识地用袖子捂住口,往后退了几步,阿娆见她面色煞白,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不敢问,只跟着郑昙身后疾步出了寺。
回宫后,郑昙依旧心事重重。
她不会看错的,那个铜牌是呼汗族前族长罕禅的号令牌,后来随着呼汗前族的灭亡下落不明,可如今却在阮黎的手上见到。
而呼贝前族的颠覆,大周并不是没有作为,甚至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一环。如果她没有猜错,阮黎或许就是罕禅传言在夺位的战乱中死去,却没有找到尸体的小女儿。
想到这里,郑昙只觉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阿娆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有些担忧地问:“公主今日一直眉头紧锁,脸色也不好,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郑昙闭了闭眼,“你且将今日从集市上买来的东西拿过来。”
“哦,”阿娆顿时领悟过来,捂着唇笑道,“公主是为了将军出征的事,不舍得吧。”
说完怕郑昙打她,忙嬉笑着跑了开去,郑昙望着她活泼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翌日卯时,郑昙身着大红色的广袖鸾衣,头上盘着高高的九鬟髻,发间插着工艺繁琐的金步摇,出门时朝着那铜镜一望,竟也看着自己这艳丽的裙钗和妆容愣了片刻。
赶到泰安门时,天蒙蒙亮,郑昙走上城墙,在泰安门内,看到了下面严正以待的军队。
而最前头骑在马上的那人,身着墨色的将服,眉骨嶙峋,神态肃然,可看到她的身影出现在那城墙上时眸中闪烁几番,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不少。
郑昙心神荡漾,闻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郑樾已经缓缓抵达。城门下,那人也下了马,膝骨触地,亦是掷地有声。
整个军队齐声宣誓,声如洪涛,响彻了泰安门的上空。郑昙望着那人的身影,竟觉得眼眶微热,几欲流下泪来。
她已经将那些送予唐隶的东西都托人暗暗交付于他,可如今却还是觉得不够,若不是不被允许,她都想陪他一起踏上征程。
就在所有将士严阵以待,即将要启程的前一刻,旭日高照,郑昙深吸了一口气,沉目朗声道:“且慢!”
下一刻,郑昙已经提着裙摆,用最快的速度下了那长长的台阶。他骑在马上,回首凝视她,站成了一副画。
她终于抵达了那平地之上,越走越快,最后小跑着抵达在了他的马前。早在她下到平地上的时候,他已经下了马,挺直身子站在那里。
郑昙扑入了他的怀抱,耳边喧嚣的声音嘈杂,可她和他仿佛都听不到了。她知道,在这种时候,她本不应该抛却皇家的礼仪跑下城墙,未嫁却与人在青天之下相拥更是大忌,可她现在顾不得了。
她只晓得,这人此去凶险,一时半会儿都再触不到这张肃正,对着她却总是温润如玉的面容。
她喉咙间哽咽了,咬着牙将头埋在他温热的胸膛前,他也有力地回抱着她,几乎要将她抱离地面。
最后,她摸着他高高的鼻梁,又抚过他浓黑的眉。
“我等你回来。”
第37章闻讯惊
处暑过后,天儿才真正凉了下来。沐浴过后已近黄昏,阿娆扶着郑昙在长安宫的鱼池旁乘凉。
阿娆一边用团扇尽心竭力地伺候着,一边抱怨道:“这水边的飞虫真的很多,公主,我们还是回去吧,公主的玉肌被咬,留了伤疤可就不好了。”
郑昙斜了她一眼:“回去就回去,明明是馋得想吃那玉雪糕了,还拿我来当挡箭牌。”
“公主真是聪明绝顶,奴婢想什么可都瞒不过你。”阿娆嘿嘿地笑了两声道。
郑昙站起身,临走时将手里碾碎的糕点渣全部倾洒了进去,池里的锦鲤蜂拥而至,争着吞咽入肚,巴巴地在岸边徘徊了一会儿,见没有食物再落入水中,才惺惺地游开。
坐在内室的靠椅上,郑昙命宫女端来新上来的水果,看到里面有水灵灵的黄梨,想到阮黎最爱吃这个,沉吟了一会儿,对着阿娆招了招手。
阿娆捧着那盆水果跟着郑昙去了景逸宫。刚到时,阮黎还在小睡,郑昙没有打扰她,安静得外面等待了片刻,才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宫女这才去通报,没一会儿阮黎已经笑盈盈地迎了出来。
“皇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景逸宫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在郑昙对面坐下,看到那桌子上的黄梨,眼前一亮,“皇姐是来给我送这甜梨的吗?”
“一直记得你最爱吃梨,我尝了尝,觉得不错,便带过来了。虽然想着你这里应该也有,但还是闲得发慌,主要是想同你一起消磨时间。”
看对方笑得眉眼盈盈,郑昙也笑将起来,可眼底却是没有笑意的。两人闲聊的半个时辰内,郑昙留意到以前没有发现的事情,譬如阮黎拊掌大小时的姿态颇有几分与呼贝相同的意味。
又咽下一口梨,阮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郑昙,问道:“皇姐今日有些心不在焉?”
语罢才想起前日宫里一直热议的事,捂嘴轻轻笑了起来:“皇姐怕是在思虑将军吧?”
郑昙怔了下,也无奈地摇头没有反驳,她这样理解亦未尝不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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