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道:“二嫂,您这是在学洋文呢?我也要跟你去学。”石弄潮大概跑得急了,一根又粗又黑的辫子甩在起伏的胸脯之上,脸颊红通通的,生气勃勃。
“你学洋文要做什么呀?”宋织云笑道,“莫不是想寻个蓝眼珠的姑爷?”
“二嫂!不要打趣我啦!”石弄潮的脸更红了,语气都有点急,“我才不要蓝眼睛呢!”
“那是要黑眼睛啦?是谁啊?”宋织云看她发急,忽起了逗弄之心。此地民风开放,豆蔻枝头的少女拿婚事互相取笑是常事,闺阁之中姐妹也常讨论。
“二嫂,我才不要找男人!我要学洋文,造火器,设机关,建大船。”石弄潮放开宋织云,手指绕着发尾,看着窗外,缓缓地说道,“老何叔说了,当今世上,最厉害的机关在西洋番邦。”
宋织云颇感意外,竟是听到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少女有如此胸怀。
是夜与石震渊用餐之时,宋织云便说了此事,感叹道:“弄潮这凌云壮志,真是人如其名,不输男儿。”
“我们石家的人,无论男女,自都是顶天立地的。你不是也一心想着设立译馆、改进织布工械么。”石震渊就势而上,毫不犹豫地夸赞自己的妻子。满目的赞赏,让宋织云的脸都微微发烫。
于是,从此以后,宋织云与石弄潮姑嫂两人便相伴学习洋文,万和院、掬芳院、观海园都不时有洋文声响。辛氏沈氏当家多年,又在洋人诸多的崖州,自知道最近几年来洋商之盛。虽说大胤泱泱□□,四周多属国,然而那千里之外的西洋南洋诸国却也兵力强盛、火器了得、物产丰富,学习洋文有益无害,便也默许宋织云与石弄潮修习番语。一时之间,府中得脸的管事丫鬟竟都考虑起练习洋文之事,只苦于无私塾书馆,最终只能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明清两代,我国东南沿海受到基督教和□□教的影响不小。在广州,16世纪建有石室圣心大教堂,天主教堂,哥特式建筑。并且也有□□教清真寺,如今在广州也能寻到几处遗迹。在泉州,至今仍保留着完整的清真寺。
☆、中秋听戏
很快,中秋节就在眼前。对于石家而言,这是难得的合家团聚的中秋。
“早几年,老二老三都在外面打仗。幸而石家祖宗保佑,如今老二成家了,老三也下定了,南洋初定,商贸兴旺,实在难得。便指望老二家早日生儿育女,让这院子住得满满当当的方好!”一大早,府中诸人都给辛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满面红光、神采奕奕,一面受了孙辈的磕头,一面给各人中秋礼物。
辛太夫人这般说着,自然人人都看向是石震渊与宋织云。宋织云下意识地看向石震渊,石震渊嘴角微微上扬,大掌却轻轻地握了宋织云的手,回禀道:“祖母放心,到时候您可不要嫌弃那猴儿们吵闹不休。”宋织云微微低了头,一时只觉得厅中诸人的眼光如火一般,烤得她手心出汗。
“老二我看你才是个顶个的皮猴!”辛氏大笑道。
“祖母,我二哥怎么看也是可以和齐天大圣比肩的猴儿吧?”弄潮笑道,“我估计是南海观音座下的金猴玉猴,一样金尊玉贵。”说罢还把手遮在眉眼之上,左顾右盼,活似那猴子远眺。
一时间厅中诸人轰然大笑,连着不苟言笑的沈氏都笑起来。辛氏笑得岔气,只喊道:“哎呦,南海观音娘娘要是有你这么个泼猴,估计就要变成弥勒佛了,天天笑个不停。”
沈氏看着堂中诸人开怀欢笑,想到石家今时局面,心下宽慰。七年前,丈夫与长子均在零丁洋海战中去世,石家不过得寡母弱子,人人虎视眈眈。经过七年的杀伐经营,如今南海初定,石震渊封侯娶妻,得京中助力;石定海定亲,未来岳家正是鸿胪寺少卿,对各番国事务得力;石弄潮即将及笄,正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因是难得的团圆之日,且是宋织云嫁入石家以来最重要的节日,沈氏早早便下了帖子,邀请崖州有头有脸的各家妇人小姐到观海园赏荷听戏。因夜间各家都要团聚赏月,这听戏赏荷之事便安排在了晌午之后。
过得未时,各式豪华车马便停满了石府外院,甚至门前大街都有车辆等候。各家夫人在仪门下了车,便见入门不久的震海侯夫人、石家二奶奶宋织云在此恭候,两旁的石家仆妇殷勤迎来,引人入东甬道,过观海园东门,进万象台戏楼。一路走来,均有连廊遮阴,以免伤了贵妇小姐的娇嫩皮肤。入了观海园,树影重重、繁花累累,湖面清风微凉,一时空气中尽是熏香。到了戏楼里,四处置了冰盘,又有各式冰镇的水果,人虽多却比外头还凉快了几分。
万象台戏楼足有两层楼之高。靠着东侧围墙而建,西侧和北侧临湖,南侧靠近园子东门。戏台靠近南侧,石砌的舞台,高出地面一米有多;舞台之上,还砌了两层小楼,雕梁画栋,华美壮观。小楼两侧的朱红色柱子上嵌了一副楹联,左边是“名场利场,无非戏场,做得出泼天富贵”,右边是“冷药热药,总是妙药,医不尽遍地炎凉”,横联是“千观万象”。
北侧则是看戏的地方了,也是两层高。主看台设在一层正中,辛太夫人端坐于此,沈氏坐在一旁,各家夫人来了,自是要来自拜见。崖州几位与辛太夫人同辈的大族夫人也在此坐下,闲话家常。主看台两侧,还各有三间小室。这些隔间之间的隔断,本就是可移动的屏风。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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