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亮,她不知道安慰完别人后,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自己的心结。
时遇殊尚有办法去挽回,她却毫无头绪。
在医院奔走了许久,甚至连病因都没查出,连名称都是被暂定为遗传一号的难症,仿佛注定是要倾覆的水,难收,也收不回。
索性起床,洗漱后坐在凳子上发呆。
小桌上的灯突然闪了两下,方渡青看过去,“您好,即将为你送上早餐。”
一声轻响后,小桌从中间打开,托盘被稳稳送出来,上面放着饭盒。
她拿下来,按下“返回”键。
放到一边,方渡青开始慢慢吃早饭,的餐点竟然比外面的饭店味道还正许多,只是分量足了点,只能勉强吃下一半。
吃完之后,有人来敲门,她从屏幕里看到是送她来这间房的那位女警察。
很快,她明白敲门只是礼节,女警察用id识别卡刷开了门,“跟我到审讯室去吧。”
怎么还去……
方渡青已经下意识对那个地方产生抵触,况且这次似乎没有时遇殊陪在身边,将那场实际是审讯的场面春风化雨为聊天。
她摇摇头,知道了时自华的事后,他应该不会在这里了吧。
回到现实,方渡青点点头,无声跟在女警察的身后。
确实很大,她所在的地方位于三楼,只是来回走动的都是穿着深蓝警服的人,像方渡青这样一身纯白囚服的人极其少。
努力挺直胸膛,她想从这个几十层楼的大怪兽里汲取一点勇气,无他,就为了在那些偶尔飘来的目光里走得更直而已。
像时遇殊说的,“你年纪还小,根本没必要走这条路。”
所以那些人才对着她面露明晃晃的不解是么……
对外宣称的招牌是百分之百准确的小神棍,方渡青知道,自己的心在一天天的等待中迅速衰老下去,能维持躯体的生存,却给不了她再度活得像过去的力量。
“好的,你先进去吧。”
到审讯室外,一路都走得无声无息的女警察做了个手势,准备离开。
这种面前就有猛兽,同行人却折头远走的感觉并不好受,让方渡青不得不开口,“请问,今天负责审讯的是……”
“还是时局,放心吧。”
女警察的眼光有些了然,又带了点不动声色地看轻,也许是诧异于方渡青这种小姑娘意外地让时遇殊上心,陪着熬了一晚的夜,第二天离开了局里片刻后,匆匆赶回来,连话都带着疾行的喘息,“3008那个观察对象,今天还是由我审讯,记录员也不用。”
一句话就足够让所有人在离开后窃窃私语不停,这般明显的特殊关照。
那个小姑娘看来有点厉害。
此刻,“有点厉害”的小姑娘端正坐在椅上,背挺直,双手搭在膝盖上,抿着唇等宣判。
时遇殊去调整灯光亮度了。
一进门,方渡青就看清了偌大室内只有他一个人,头顶的灯还是如此耀眼,这唯一一个人都很快在强光下变得渺渺茫茫。
“能把灯光调暗一点吗……”
说出口的话,轻,糯,小,方渡青也没抱太大希望,她这个名义上的可疑对象,提出的要求大概只会被秋风扫落叶那般驳回吧。
即使前一个晚上,两人才亲密拥抱过。
这个词语,在方渡青眼中,比亲吻、欢好,更亲密,也更难得,它能包容人世间一切复杂的情感,也能将两个人在那一个瞬间牢固绑在一起,交换悲欢喜怒。
那仅仅只是同类之间的怜惜而已。
时遇殊刮了下眉心,眼角一派青色,看来短短一个晚上和早晨,都没能消化掉那个悲郁的消息,他点头,“好,你先坐。”
方渡青就坐下了。
也许以前从没有待宰的鱼肉还提出建议,时遇殊低头在系统里查找了许久,也没发现这一个小小的开关。
他只能踩着座椅,站到桌上,将灯先降下来,“闭眼。”
侧过头,对还懵懵懂懂的方渡青小小警告了下,他蹲下,从桌上的杂物盒里取出防光眼镜,戴上,转了一圈,站在方渡青的正对面,为她挡去一点点强光。
那两个字落入方渡青耳中的瞬间,就像是夜色里的月亮,柔软飘进去,顺流而下,滑落到胸口,整颗心脏都被熨帖。
她没听,咬唇,眯着眼看时遇殊的背影。
他穿着的制服和其他的人明明一模一样,她慢慢打量着浅灰军衔袖章,还有警帽上那支射中星子的箭矢,最后回到他的背影上,高瘦却挺直,比竹木更遒劲,不开口的时候,眉眼间却还是沉着几分苍翠的。
一切的细节都来自于他的年龄和阅历,被生活打磨好,高高悬挂。
伸手调好了亮度,和家用的日光灯没差。
时遇殊才转过头,正看到方渡青还望着他出神,右眼角水盈盈,似掬了几滴泪。
撑着桌面跳下去,他走到方渡青面前,她的目光仍一路牵引,随着他不慌不忙的脚步逐渐变成抬头仰视,那滴泪水就慢慢滑落到鬓角,发尖的润湿感告诉方渡青她居然眼睁睁看着时遇殊,看哭了……
丢脸的感觉瞬间盖过了刚才的无所适从,方渡青低头,擦拭着那一道水痕,巴巴解释,“我右眼对光很敏感……”
这个理由很干,不知道时遇殊相不相信。
他果然笑了声,响在耳侧,虽然轻微,却足够抵消掉夜晚里那个脆弱的形象,天一亮,他又是无所不能的副局长了,“不是叫你闭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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