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礼出了院子,她步子迈的不大,待转了弯才停下。
身后传来曹元晦的惊呼声,元容就这么站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脚心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许多的血道,衣衫上,手臂上染满了鲜血,她死死的捂住嘴巴,眼泪不停地落在手背上。
天下这么大,却只有赵衷一人护着她,想让她活。元容抱着肩膀抽泣了许久,等她彻底平静下来,才用脏兮兮的衣袖擦干眼泪,深深地吐了口气,转身向着先前的院子跑了回去。
这会赵衷早已陷入昏迷,曹元晦正专心的在给他扎针,见元容进来,只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未出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等曹元晦收了银针,才跟她打了招呼起身出去。
元容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赵衷,面容平和,肌肤白的有些透明,她想上去帮他掩掩被角,刚抬手就看到了刺眼的猩红,又无力的垂了下去,转身带上门去寻曹元晦。
屋外有些凉,曹元晦抱着袖口望向天空,他等了许久后,身后的人才开口,“他的身体很不好?”
听上去像疑问,却是再述说着某个不可反驳的事实。
“我尽力了。”曹元晦未看元容,只抬头望着天空,风徐徐吹过,这么些年过去,他用尽了毕生所学,终究有些无能为力,只能这么为他续着命,多一天是一天,声音在曹元晦口中幽幽的飘出,“真可惜,你没见过十几岁的正度,那么意气飞扬,生机勃勃的让人心生羡慕。”
这两年赵衷的身体越发的差,甚至连一向喜爱的佩剑都提不起,若不是太不甘心,若不是有一口气撑着,他早就不在了。
清晨的阳光洒入帘帐,赵衷一睁眼,就看到了伏在他身边眯眼而寐的元容,他抬起手轻轻撩动着落在她脸侧的碎发。
身边的女子动了动,睁眼的瞬间有着点点的迷茫,她就这么看着赵衷,眼前病弱的男人怎么也与曹元晦口中那个冲动好强的少年联系不到一起。
“容儿怎么这般看着我?”
“许久不见了,有点想你。”元容托着腮笑道,“昨个没说,就想着今早告诉你。”
“可还在生我的气?”赵衷点点元容的鼻尖,本能的逃开她这句话。
摇摇头,元容轻咬唇瓣,“是我一时没转过来,才一股脑的怨你,你莫要怪我。”
“容儿,你知道你身上最好的是什么么?”赵衷就着她的手起身。
她作为被所有人舍弃的废子,那里有什么好,也就赵衷,愿意伸手拉她一把,元容眼神越来越暗,赵衷揉揉她的脑袋,示意她不要难过。
“你不信命,也不认命。”赵衷扣着元容的后脑勺,手下是一片柔顺,他眼神温暖的如春风,“我也不信。”
同年,蜀军直入应阳,领兵的果然不是元容的兄父,而是闾丘章和她许久未见的顾子期。
对于顾子期的到来,元容并不觉得奇怪,他在应阳呆过多年,对此地最是清楚不过,何况,他还是蜀国的驸马。
元容对顾子期的印象还停留在数年前,那个有些任性机敏的翩翩儿郎,他读过许多许多的书,元容知他才思艳丽,却从不知道他会行兵会布阵,会带着铁骑踏上这片故土,把这片风光染上血色,欢愉变成悲痛的嘶嚎。
蜀国兵强马壮,且兵力雄厚,回廊与应阳相隔甚近,顾子期太清楚这地方,杀伐果断的占了应阳,并夺了回廊山木关的驿道。山木关的狭窄驿道长约几十公里,易守难攻,不利于大量行军,之后便是大片的山林,蜀军不敢贸然行事,这才扼住山木关,整装休憩。
“闾丘将军这是不信我?”顾子期用绢布拭擦着佩剑,寒光微闪,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敢,在下只是觉得义兵不用诈谋,你的方法虽好,却不是那么体面。”闾丘章跟顾子期不同,他是实打实在军营里打出来的,手上握着功勋,难免会有些刚愎自用,“南晋兵少且疲,何必避而不击。”
“回廊虽产粮,可赵衷屯兵于此,军粮必然不足,须从千里外补给,道路狭窄,山木关这条道极窄,车马不能并行,其速度快不了,当今之计夺其辎重,断其粮道才是正途。”顾子期心里清楚,只要闾丘章安下心来在此地与南晋的军队相持周旋,而他带着两万兵马绕地而行,断了赵衷的粮饷,就能使对方战不得,退无路。
“我姨母说的不错,顾将军果然是个为大事不拘小节之人。”闾丘章知道此方法可行,可是显后的话犹在耳边:不能让他得了军心,本宫可以把女儿给他,却不能把刀放在他手里。
显后不信姜家,也不信他,区区女子,竟妄想把天下踩在脚下。眼神微闪,顾子期手头的动作未停,“左右该说的我都说了,将军看着办吧。”
“速战速决。”闾丘章起身,不在与他多谈,
营帐的布帘垂下,几案上的泥炉上还温着酒,杯壁是粗粝的陶泥,入口滚烫,热到人的心底去,既然显后不想他动,那他不动便是,顾子期收了青锋,悠闲地饮着酒水,“鼠目寸光,竟给对方留下反扑的机会。”
“陛下,消息递出来了。”公孙训许多天未露面,一来就给赵衷带来了蜀军营里的消息,“对方要强攻。”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曹元晦端着药,看了眼一侧沉默不语的元容,这才地给赵衷。
“对方将领停战两天就得了这么个结果。”公孙训冷笑,“还不如当初一样,害的小爷我白费这么些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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