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哼哼了两声,阖上了药匣子:“哦呵呵。”
康平套上了外衣,抬手便捏了一把耶易于的发髻,高兴地说:“不吃饭么?我这儿可没什么好吃的,让咱们去贺赖师傅那里蹭一顿呗。”
耶易于那刚刚训练完的乱蓬蓬的发,像是个兔子尾巴似的束在脑顶,被她这么一捏,发丝都像是生出了灵,一股子电流就又顺着天灵感往下头蹿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大概要气息逆流筋脉尽断了,可始作俑者却好像发现了他脑袋顶上那一小团,手感实在是让人满意。因此她又抬手捏了两下。
耶易于真不知道康平这喜好捏人发髻的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或许就是这时?
他想起还是刘易尧时,小时候康平就老捏他的头发,后来的郑三娘,个头比他矮了一头,偶尔跳起来都要去摸那发髻。
康平又揪了两下,恋恋不舍地松了手,又和他勾肩搭背起来:“走呗!”
贺赖师傅确实已经在准备暮食了。军队中的时间规定严格,几乎恨不得按照瞬来划分,几时几刻该做什么都写在了规章制度上,不容许半点左右。
今天练过兵,几个伙伴都饿得嗷嗷叫,摊在了铺盖上卧等投食。康平进来的时候他们才一骨碌爬起来,纷纷行礼:“殿下!”
这几个都是被康平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前左军小兵,既然被打上了公主亲兵的烙印,对这个主子都显得非常恭谨。康平却皱了皱眉头:“叫我校尉!”
捏着锅铲的贺赖师傅率先笑起来:“校尉。”
他长得也一副憨厚老实的样子,看着一点都不像是个兵,倒像是常年做饭的伙夫。那双手,比起他那张岁月痕迹明显的脸来说,也显得更加年轻灵活。灶头上温着胡饼,上面架着汤罐,滚着水,散发出苞谷的味道,在缺衣少食的漠北已经足够诱人。
康平从怀里掏出了一条肉干来。
亲兵们几乎半月才能吃点肉星子,贺赖师傅看见那肉条眼睛都绿了,康平将那肉干递给贺赖师傅,豪放地说:“兄弟们分一分。”
贺赖师傅忙不迭捧着那肉干去处理了,一边还说:“果然还是要跟着校尉混啊!”
康平大喇喇得往炕头上一坐,本来靠着那侧的亲兵,名叫阿莱头的,立刻就往里头一滚给她让出个空儿来。她就势就把腿给盘了起来:“我也就那么点儿,也不是白给你们吃的。”
阿莱头连忙说:“校尉叫我们做什么都可以!”
康平看了他一眼,又偏头瞟了瞟依旧站着沉默的耶易于,摸了摸鼻子:“往后你们都得陪我练摔跤,懂么?就从今天开始。”
还在切肉的贺赖师傅身子微微一颤。
康平立刻说道:“我把你们特意编了个伍,不是看你们长得好看,放在我帐子旁边给我守夜的——要守夜的话,龙都那帮死皮赖脸跟出来的宿卫,祖祖辈辈都是给慕容家守夜的,比你们没经验?”
贺赖师傅讪笑起来:“那些宿卫们的功夫可不比我们都好呀?”
康平的神色凝重起来:“不一样,你们是见过死人的人。”
她从炕上跳了下来:“虽然咱们将来都要去见死人、腐尸、断胳膊断腿,但目前新兵营里头就你们见过死人——在下一场战役之前,我想确保我能完美应对。”她的目光落到了贺赖师傅的手上,又一次勾着唇笑了起来,露出了一排森森的白牙:“大师傅,瞧你这切肉的刀法,看来你是用惯了弯刀的呀?”
贺赖师傅手中的刀柄未停,他那刀法确实像是受过专业厨子训练似的,剁剁剁剁几下,康平都给他的那肉干立刻就切成了大小匀称的丁儿,刷拉拉下了锅。
一股纯粹的肉香混着苞米的植物味道升腾起来,让难得能吃得上一顿肉的几个亲兵眼睛全都冒起了光芒。贺赖师傅撩起衣服的下摆抹了抹手:“原来在鄯善给人做烤肉,用惯了弯刀了。”
康平的手如同出洞的灵蛇,一把钳住了他的胳膊,摸上了他那双手。
她依然笑着,眼睛亮的像是河西夏夜的星子,那笑容里头却满满的戏谑,脸上那“你别骗我哦,我早就知道”的自豪表情呼之欲出:“割肉的刀呀?”
贺赖师傅讪笑了两下,轻巧地将手从她的手中缩了回去,康平一愣,旋即也开始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嗨呀,我真没看错人!”她又抄起一个空碗盘腿坐了回去,敲着碗开始咯咯笑起来:“饿死了大师傅!”
她这样毫无形象地倒在脏兮兮的炕上,做着敲碗这样粗鄙的动作,同记忆里那个端庄威严的慕容康平实在是相去甚远。
但那时候早已贵为镇国长公主的她,偶尔也会流露出这样慵懒的情态来,只是那毕竟太少了,他作为刘易尧的记忆里头,都没有多少印象。倒是重生成为郑三娘的她,偶尔也会在榻上毫无形象地瘫成一团。
贺赖师傅给了她一勺混着肉末的苞米糊糊。
这东西对于她一个龙都出身的公主来说,简直是猪食一样粗鄙,她却高兴地扬着脖子,和新兵营里头其他任何一个出身穷困的少年无异,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耶易于看见她那碗底下刻着的是他的名字。
他又默默地坐了下去,随便拿了个胡饼开始掰了起来。
现在这个十六岁的慕容康平逐渐填补了他记忆里头那个三十六岁的镇国公主形象的空白——他曾无数次想象过慕容康平在年轻时候的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有一种形象如同现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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