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下而把身子累垮了,得不偿失。”
突然之间,愤怒和仇恨汹涌袭来,寄虹倏地抬头,“你不知道焦泰——”她的话戛然而止。
她很想对姐姐一吐为快,或者像幼时那样扎进她的怀抱大哭一场,但是她艰难地忍下了。姐姐性子柔弱,她所能做的,便是尽可能将伤害隔离开来,那些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寄云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是不是有事?”
寄虹捧着鱼汤出了会神,轻声说:“姐姐,霍家只有我们两个了,咱们都要学着坚强。”
天空飘落蒙蒙细雨,寄虹撑起伞送姐姐回城。姐妹两人亲昵地挽着手臂,依偎着走在雨中,寄云看看比自己还矮几分却高高地、稳稳地为她撑着伞的妹妹,忽然发觉,幼时那个跟屁虫如今已经成为她坚实的保.护伞了。
借口窑厂有事未竟,寄虹未在赵家停留。在岔路口站了一会,看南来北往的人,无论行色匆匆或闲庭信步,都有自己的方向。但,她呢?
踯躅片刻,她向城门相反方向走去。这个雨天,她不想回窑厂。
虽然寄虹不在,但窑厂有丘成坐镇,依然有条不紊地装坯、添炭、封门、点火,火苗窜起来,雨点落下来,忙着和工人把炭篓抬进库房的丘成,心中冰火交煎。
炭篓重得像座山,每一步都如此沉重,他渐渐落后,工人催促了一声,他顿了下,忽然撂了挑子,任炭篓翻倒在泥地里,不管不顾地冲进雨中。
一路狂奔向后院,雨丝斜扑过来,又擦着脸颊流向身后。
如果时间也能倒流那该多好。爷爷身体依旧硬朗,而他依旧是窝在爷爷怀中撒娇的小……
屋里传出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愕然站在门外听了一会,竟然是小夏在给爷爷讲故事。爷爷好久没有这样笑了,笑声含混不清,但是真心欢喜。
小夏他……又来了啊……
丘成推门进屋,丘爷爷见他湿发凌乱、脸色青白,笑容便消失了,吃力地梗着脖子,一耸一耸想要抬头,丘成紧走几步坐到床边,丘爷爷拉着他不撒手,呜呜啦啦地说个不停。有些话连丘成都听不大懂,幸好有小夏从旁解说。
他说丘成瘦了,愧疚拖累了他,说为丘家的名声亏欠他很多……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浑浊的泪珠滚过眼角纵横的皱纹,把丘成的心割得支离破碎。
小夏笑着劝道:“爷爷,怎么又伤心啦,刚才您不是还夸奖丘成聪明能干,继承了丘家的手艺吗?”
丘爷爷突然松开丘成,胳膊伸得直直的,使劲指着床头的方向,“印……拿……印……”
床头空无一物,丘成柔声问:“爷爷,你要什么?”
“这个。”小夏从靠墙的边几上拿过一个印章,放在丘爷爷掌心,“刚才爷爷让我帮忙找出来看的,还给我讲了这个印的事,说是爷爷亲手刻的,许多名瓷上都印过丘家的姓氏。”
“给……给……你。”丘爷爷把印章按进丘成手心,用力往下按,一直往下按,丘成感觉模印上的篆文“丘制”两字烙铁般印在掌中。
“好……好……好……”丘爷爷很激动,越着急越说不完整。
但是丘成明白他的意思。“爷爷,我会的,我会让‘丘’字浴火重生的。”
丘爷爷的皱纹舒展开了,幅度很小地向后动了下头,歪在枕头上,像放下了一桩重大的心事。
他累了,很快酣然入梦。
丘成静静望着灰发覆面的老人,慢慢合拢了手掌,把沉甸甸的印章牢牢包在掌心。
小夏从厨房打盆热水过来,“擦擦脸吧,当心着凉。”
丘成接过温热的毛巾,忽然把整张脸孔埋进去,慢慢从床边滑到地上。他就那样弓着背、捂着脸,一动不动地蹲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像个化石。
很久很久都没抬头。
小夏蹲在他身边,轻声说:“今天爷爷多吃了半碗饭,喝药没有再喊苦,我还背他出去晒了会太阳……”那些平素没人当回事的琐事,在某些时刻听起来如许美好和珍贵。
丘成默默地听着,听着听着不知不觉从手巾里抬起头,“谢谢你,小夏。”
哦,原来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念出来这么好听。“丘成,你专心烧瓷吧,爷爷我来照顾。”他期待地望着他,好似这是一件多么优渥的差事。
丘成一向不愿麻烦别人,他应该拒绝的,可对着小夏明澈的眼神,出口的却是:“好。”
小夏甭提多高兴了,他不敢奢求更多,只要丘成允许他陪着就够了,哪怕仅仅作为普通朋友。
后来的日子,小夏日日早来晚走,风雨无阻,把自己一个文书硬当成了长工,买菜做饭打扫看护无所不包,若不是丘成激烈反对,连他的衣服都要一并洗了。
但他乐在其中,丘成忙碌时他还会主动请缨留宿。起初丘成十分过意不去,渐渐就习惯一进家门便能看到他明朗的笑容。三个人的粗茶淡饭,像个完整的家了。
这是后话了。此时,乐呵呵向丘成炫耀厨艺的小夏全然忘记了他的懒宝少爷。
这会严冰正用怪模怪样的汤泡饼招待小和尚。
小和尚不计较好赖,边吃边向严冰汇报了耗子精逃跑的事。“怪我大意了,没承想他连家都不要了,我跟几个兄弟傻愣愣守了大半天才瞧出不对。”他放下筷子,很自责,“让我带人去逮他吧,一定给你个交待。”
严冰温和地示意他继续吃,“耗子精只留书一封就擅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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