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朝廷敕封的武将,京郊之地竟有山匪上门打劫朝廷命官,此事自是惊动朝廷,上下一片哗然。
那起山匪自进了监,料知不能幸免,还未过了热堂,便已各自抢先招供。
贺好古领兵巡查,不日又于一山坳将那夜逃窜的匪首擒获,一并送交官府。
那审案的官员看了供状,见竟是陆诚勇之父勾结匪徒之祸,倒不好判理。贺好古受陆诚勇之托,密密叮嘱了一番。书记官员便将供词改作陆父为奸人哄骗之故。这案子清晰明了,审判亦快,匪首按法斩首弃市,其余从众收监流放从军不等。
那与陆焕成做引荐人的泼皮,被当庭杖打了四十余棒,归家不上两日便一命呜呼。
案子虽已判决,但做父亲的竟勾结匪徒打劫儿子媳妇,当真惊世骇俗,惹得朝野一片议论。陆诚勇因行走不便,更托人将先前分家一事诉至朝堂。那官员心觉荒唐,又是朝廷命官的家事,不敢擅自裁决,上书至龙庭。
此事传至大内,倒也被狠嚼了一通,当今皇帝是个赤诚孝子,见了这等故事,颇有几分恼怒陆诚勇夫妇二人。倒是太后通情,说道:“子虽不当,父过更甚。事已至此,合不如散。”几句话说改了皇帝心意,只着令官员了断此事。
这为官之辈,皆是心有七窍之人,揣摩上意,断定了陆家分家官司,且言明两房各自为生,再不得相互打搅。若然有违,依律惩处云云。
那陆焕成自归家去,得知此事不好,正自惊魂不定,又听闻那与他引见的朋友被官府拿去,几乎当堂杖杀,更被吓得魂飞魄散。好容易得知山匪官司并未追究于他,正要再度谋划,却又接了官府下的裁断。陆家合家虽满心怨怼,愤愤不已,却因他合家上下皆是欺软怕硬之徒,没了倚仗,更不敢冒犯,倒也彼此安宁了。
夏春朝在家中得闻此事,虽不尽合乎心意,因知晓公婆一家子的脾性,却也松了口气,就此丢开了手。
自此,陆诚勇便常住于乡下妻家,同他父母常年再无往来。逢年过节,陆焕成两口还借年节事宜,打发了家人前来亲近,却也不得个待见。时日略久,陆焕成同柳氏见没了指望,便也断了往来。
到了这年年底,京中一场大雪,陆贾氏出门上香,不防吃了几口冷风,归家便大病一场。她已是上了年纪,身体日渐衰颓。陆家自夏春朝离去,无人整治家务,家业早已荒疏不堪。陆焕成亦不是什么尽孝之人,陆贾氏患病,下人皆耍奸躲懒,护理不周,苟延残喘至隔年开春,便就撒手人寰。
祖母病逝,却是大事,陆诚勇同夏春朝不得不归家奔丧。
回至家中,眼见家业荒颓,二人也不曾说些什么。
柳氏见儿子媳妇归来,只当来了靠山,望着儿子哭诉了半日,又将夏春朝拉至内室,拉着手哭哭啼啼,直诉凄苦并懊悔之情。
夏春朝言道:“我晓得婆婆厌我,我又何必回来讨这个憎嫌?相公已将朝廷的赏赐尽数留在这里,婆婆好生打理着,也就够余生盘缠了。我倒劝婆婆一句话,往后还是自家顶立起来,凡事多个盘算,别总耳根子软。这日子倒也还长,还有个姨娘在那里,往后可要怎么好呢?”言罢,更不多说,甩手出门去了。
待陆贾氏灵柩出殡,夫妻二人再度归家,彼此并无话说。
时光荏苒,匆匆已是两年。
陆诚勇双腿已然大好,再度回朝廷复职,领了个京城的武将差事,再不曾外出。只是夏春朝已住惯了乡下老宅,便不曾搬回城中。
这日,正当初夏黄昏,暮鸦归巢,天色渐暗。
夏春朝坐在院中藤椅上,做些孩子针线。那夏玉卿已将三岁,正是蹒跚学步的年纪,在院中磕磕绊绊的玩耍,缠着长春与她摘花捋叶儿的。
片时,只听前头门上一阵响动,长春便笑道:“必是少爷来家了,奶奶看哪里摆饭?”
夏春朝已是怀了六月有余的身孕,肚腹高隆,懒怠动弹,只看了一眼地下,说道:“把这地扫了,抬桌子出来吃罢,院里凉快。”
几个丫头答应着收拾了,才将桌子抬出来,陆诚勇已然迈步进门。
夏春朝见丈夫归来,撑着腰身,就要起来。陆诚勇已然大步上前,在一旁坐了,笑道:“你不必动了,就坐着罢。”夏春朝亦含笑道:“也不知怎的,这次才六个月上,肚子就这般大了,日常走动就觉得坠的很。”陆诚勇捏着她的手,说道:“再有两个月就罢了,前次你生玉卿时我不得在家,这次我定然陪你。”
夏春朝笑了笑,又问道:“近来那事怎么样了?”陆诚勇道:“今儿圣上下了旨,抄了侯府,阖府上下流放三千里,两日后就要动身了。”夏春朝笑道:“他们倒也有今日,我还当他们是盘根的大树,怎样也倒不掉呢。前儿傅姐姐来问我讨冯周去,说要进宫对峙,我只道不过又是个替死鬼充数儿。这两年间,同他们也没少相争,从来只是滑不留手的。”陆诚勇说道:“司徒仲因着前朝的事,上面想要除掉他不是一日两日了,他还不知检点,到底栽在了今日。”
夏春朝叹了口气,说道:“只望红姐儿在天之灵有知,也算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可怜她青春大好的年纪,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送了命。”陆诚勇点了点头,道:“待我休沐,就到她坟上去看看。”
夏玉卿见父亲回来,跌跌撞撞上前,抱住父亲膝盖。陆诚勇就势将她抱起,放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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