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玄皇子虽对自己额娘不甚喜欢,但毕竟是亲生的,年纪又小,离开亲娘身边哭得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只还算聪明,知道皇后一向喜怒不形,别别扭扭地叫了声皇额娘,便抽搭着下去了。
诗霜斜着眼望着庚玄离去的身影,替陈皇后面前的杯中添满茶,语气带笑:“如此坐收渔利,娘娘可是大赢家。”
陈嫀禁不住也笑了笑:“王鄞此番可帮了我大忙,皇子在手,可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诗霜抚着心口道:“彼时提起谢婕妤一案时,可吓得奴婢心惊胆战的,幸好娘娘没留下什么痕迹……”
陈嫀乜一眼诗霜道:“说什么胡话,谢婕妤是杏昭仪害死的,白纸黑字,大家有目共睹。”
诗霜喜笑颜开地赔罪:“是是,奴婢失言。”
“鄞才人因此事也算是费了极大心思,又伤了身体,吩咐下去好好调理,名贵药材供着,毕竟顺带着帮了本宫。”陈嫀叹口气,笑着说。
而王鄞休息了那么些天,本就没什么大碍,小腹亦不再疼痛。
来探望的东方白走后,她便负手站在窗前,窗外春意更甚,一团油绿,又带着不少莺歌燕舞,蝴蝶缠绵。看一看的,竟移不开眼睛。
“才人?”贻川在一旁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提醒道,“奴婢出门才人站着,回来才人还不曾挪步,才人在想什么呢?”
王鄞仍旧一动不动,深吸了口气:“我这地方虽小,可空气甚好,让人没由来地心情大好。”
贻川吃吃一笑:“才人是因为杏昭仪一事的顺利而心情好罢,先把药喝了,别真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如今杏昭仪关了禁闭,皇子又被褫夺,皇上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惩罚呢!”
王鄞听闻,转身接过瓷碗,盈盈满满一大碗的苦汁她没眨一眨眼就一口喝完,说:“此事的顺利势在必得。昭仪傲慢,众人烦恼已久,皇后又得利,必然顺水相助。只是这祁无雪倒是心思比我更缜密,不知从何处弄来的这人。得其这出戏这才是万事俱备。”说着顺手拿起置在一边的手帕轻轻按按嘴角,继续道,“只是禁闭而已,相比韩家对王家所为,这简直微乎其微。等着时机,非得让她死我才甘心。”
说着,王鄞攥紧了手帕。
“才人别管这么多了,此事先告一段落,心平气和才好!”贻川将瓷碗放于红木托盘内,临走又说,“只是如今才人不能再受孕一事为众人所知,不晓得才人地位,皇上恩宠会不会受影响……”
王鄞摇摇头:“不会。首先众人皆知,皇上此时钟情于丹药长生一事,又已有庚玄在侧,太后也不会计较什么。其次,我不会生育更是省去了皇后等来日的白眼,一举多得。”
王鄞说得是轻巧,贻川却还是从她眉眼间看得点愁,便安慰道:“才人也别太过伤怀,庚玄与才人投缘,到以后认个干娘,可不了了才人心头之痛?”
王鄞继续望着窗外,眼神中有些狡诈笑意:“干娘怎得痛快,非得亲额娘才解恨。皇后是诸多事情的背后人物,怎可如此就便宜了她。小小昭仪哪来的本事害婕妤,害我,她不过是只纸老虎,皇后才是那吃人的。”
贻川眼睛一亮,笑着说:“必然必然!”
再说祁无雪,完事后她便一直在重旸宫呆着,因王鄞病着不好明目张胆地去碧沁阁讨吃食,只好日日转在重旸宫的小厨房叫宫人变了花样做吃的,但都差强人意,心情不甚愉快。
此刻,她正拿银筷敲了碗沿,右手托着腮无聊问着刚从外边回来的槐桑:“办妥了没?”
“回娘娘,奴婢已照娘娘的吩咐,只是董侍从硬是不收那一百两银子,只接了白花金疮药与安骨抚皮霜。看样子应该十天半月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祁无雪点点头,笑着说:“习武之人身板果真硬朗,换了常人,这一百宫杖下去不死也残了。不收便算了,当我祁无雪欠个人情于他。”
槐桑又说:“娘娘果真妙手,易容之术竟无人能看穿,那老眼昏花的杨太医还一眼认定就是刘纯本人,真真好笑。”
“就是有这种人才方便行事嘛。”祁无雪换只手托下巴,夹了筷雪白饱满的鱼丸放进嘴里,皱着眉头才咽了下去,“这宫廷菜式竟全然比不上民间的美味,实在作死。”
此话一出,站在一边候命的掌厨宫女脖子一缩,一脊背冷汗。
幸好祁无雪没再多为难,只拍了槐桑的肩,拢拢鬓发道:“不知我那‘多灾多难’姐姐现如今身体如何,我竟还未曾去看过她。不知她听闻本宫如此倾力相助,会不会感激呢?且随本宫前去看望看望罢。”
祁无雪登门的时候王鄞正在换衣准备出去转转。
庭院内扫地的宫女还算忠心,祁无雪来不及让她住嘴,她便扔了扫把往下一跪,高声喊着:“贵妃娘娘吉祥。”叫得是感人肺腑,直让祁无雪无言以对。
同时,屋内还未来得及穿上外衣的王鄞眉头抖了抖,一个眼色让贻川出去挡挡。
“娘娘吉祥。”贻川出门作个揖,顺手阖上了门,瞅一眼祁无雪,又赶紧低下头去。
“怎的?这还让本宫吃了闭门羹?”祁无雪最擅长的就是言笑晏晏中让人心惊胆战。
“奴婢不敢。只不过才人正在更衣。娘娘恕罪,且耐心等一刻。”贻川低着头,不看祁无雪倒说了顺畅。
“放肆,名分差了多少,竟敢让贵妃娘娘在门外等候,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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