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却忽然被一个人抓住手腕,她几乎一声惊呼就要出口,却在看到那个人似笑非笑的面孔时,生生将自己向羽林卫的呼救咽了下去。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她低声道。随后便环顾左右,看四下无人,忙拽着他疾步行了百步,转进了歆寿宫旁的一座小配殿。
这座小配殿现在用来摆放歆寿宫不常用的家具器皿,十分狭窄逼仄。她还忍不住探头确认确实无人,这才关了门。二人立于两个空博古架之间,没有多大的距离。
顾和徵颇为戏谑看着她,道:“我是为太皇太后诊脉而入宫,为何贵女要如此紧张呢?”
她这才想到,原来他不是在光天化日潜入禁宫的,不禁有些懊恼:“抱歉,忘记了贺公子不似某位我认识的亡命之徒,不必藏匿。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出去吧。”
说着她便要走,却被他挡住了前路,无法脱身。她无路可进,亦无路可退,只得被困在原地。
“你在躲着我吗?”
她眉心一跳,开始窘迫起来,眼神飘忽,望向那博古架上的榆木纹路。她忽然想到了抱在怀中装经文的木匣,转念一想还是决定不要拿抄经做借口了。自那日大雨,她是不顾一切冲了出去并且准备好要承担下自己任性的任何后果。可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他们总是分离,于是在抄经时,宴饮时,闭目未眠时,她眼前便开始浮现出一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她开始变得畏手畏脚,不愿意见他。她叹了口气,今日看来是躲不过,不如现在便问出来,省得以后魂牵梦萦。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抬头望向他,眼神中带着不安和不确定,“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皱了皱眉,用一种古怪的类似于关怀蠢人的眼神看着她,不过还是说道:“三年半。”
“不对。”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字道“其实只有短短几日而已啊。”
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仿佛也大致知晓了她的疑虑。
“从在我笄礼那日算起,你在我那里待了一夜,然后便是元宵,转年的腊月和去年那日……在算上今年你来帮我诊病……通通也不过十日吧?”
萧宛说的越来越小声,他仿若听不太清的样子,一再地凑近,问道:“那又如何呢?”
“不知道顾公子眼中,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问道。
他静静凝视着她,那削金琢玉般精致如天人的脸庞极少透露一丝情绪,仿佛此刻将世间所有稀奇珍宝放置在她身前也不会使她略微展现欢颜。正因如此,他才会带着好奇心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知不觉中已经执迷其中。她名动四方,想来每个裙下之臣都是如此所想,可每每想到此处,简直令人癫狂。
“你只见过我特意展现的最好的一面,若是将来朝夕相伴时,你便会发现,其实我……远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美好。”她黯然一笑,似乎透露出些许的黑暗,眼前人的目光灼灼,即使不与之对视亦能感受到温度,她皱了皱眉伸出手遮住了他的双目,“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
别人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是她知道顾和徵情从何起,便是那得不到而化生的执念罢了。他每每看自己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件求而不得的宝物,如此小心翼翼,几乎要到了不忍亵渎的地步。可是自己不是精美的宝物,而是活生生的人,如何与珠玉之辉相较?
他被遮住视线,却是笑出了声。凭着自己的感觉,轻轻揽过了她的腰,拥她入怀。
“贵女好像不记得了。”他在她耳边道:“我身受重伤,贵女也只让我倚坐在墙边躲了一夜。”
那一夜,她安枕,他却感受着刀伤的裂骨之痛,带着一丝警觉昏昏沉沉度过,他听到太傅府外已经来了好几拨前来搜查的羽林卫的喧哗声音,也有几个人如府搜查,但是无人敢来惊扰萧家病弱的独女。
直到第二日的清晨,熹微的晨光下,他张开了双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怕惊醒他人,只穿着单衣,从床上小心起身,赤足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还踞坐在地上,只能抬起头。遮挡住了那一缕晨光的单薄少女,没有敷粉的面上有比昨日更多的病态,眼底的青色颇为醒目,漆黑长发如丝缎垂下。她就这么慢慢蹲了下来,凑到他的耳边,说:
“你该走了。我要藏不住你了。”此刻的她再一次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回忆与现实竟如此交叠。
三年前的他听着那还不很熟悉的声音,愣了愣,张口声音已经沙哑:“好。”
敌人追杀得紧,自己只得闯入了这京都中除了禁内外最不方便躲藏的所在,主人愿意留他一夜已是意外,他当然明白,自己也不该在这里久留为这个小姑娘增添麻烦。
“然后你说,你会派一个最好的大夫来帮我解毒治病。”她继续道。
“可是你却略有吃惊地张了张双目,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又对我说……”
“我还以为是你亲自为我诊治?”她取出一串钥匙,扔到了他的手里,道:“家母城西有一个荒废的院子,没有人会搜那里的,你去吧。”
“所以呢?”她不自觉地微笑,甚至不自觉地将双臂环过了他的颈,“我记得这些啊。”
“所以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贵女有些自私、有些胆小,有些任性,但是那时我的头脑不清醒,觉得自己像一个狼狈的乞丐,倒觉得贵女是这世界上施舍予我最多怜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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