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才华兼备的青楼公子,口口声声的爱情不过是佳人青春风华的幻象,等到绝代佳人老去,丑去,便相忘于江湖。而她们这些活在底层的女孩,深居坊内不见天日,不得尊严,不得爱情,不得自由,如此一生。
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没有盼头的活着。
阿禾转身走进茶馆。
一楼已经空了,角落里的一张桌上,依旧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桌上茶已凉。
月色残余,清冷的月光透过一排如意窗棂,挥洒在老徐的身上。
阿禾走上前,将老徐跟头的茶一饮而尽。
“酒还行?”
阿禾挑着眉闷笑了一声:“还行。”
“你动心了。”
老徐不等他回话,咧嘴大笑,笑得跟个大肚弥勒佛似的。
爽朗的笑声在茶馆飘荡。
“不容易啊,五年了,五年了啊,头一回见你像今晚这样。”
阿禾站着,斜长的身影将老徐身上的月光切成了两半。
他眉头紧锁,双唇紧闭。
“五年前在城外捡着你的时候,血迹斑斑,还剩一口气,你知道我当时想到了什么?”老徐回忆起往事,面露苦相,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画面,“那时我脑海里就蹦出一个词,人彘。你那还叫有人样吗,简直就是一团血淋淋的肉块。当年吕太后将刘邦宠妃戚夫人不过……”
“别说了。”阿禾喉结哽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早点回家休息吧。”
“今晚谢谢你的酒。”
阿禾说罢转身离去,步伐难得拖沓沉重。
身后老徐独自感慨,边摇头边笑着,口中颠来倒去都还是那句“不容易”,笑着笑着,悄悄摸了把眼泪。
“阿禾。”
茶馆无人,老徐的声音格外清晰。
楼梯上的脚步顿了顿,停住了。
——“阿禾,五年了,你都没有真正活过来,梗着过去一口气不放,苟延残喘。”
——“阿禾,人活着,就要真活着。”
——“活着其实挺好。”
老徐平视前方,一排收拾得整齐干净的桌椅,铜炉静静的烧着,檀香弥漫。
他像是自言自语,却郑重其事,一字一句道:“凤仙坊的事,我劝你不要掺和。”
脚步声重新响起,老徐叹了口气。
算了,横竖都是命。
☆、第七章
见鬼了,真见鬼了。
荒山野岭乱石之上,怎么会立着个罐子呢?不会是之前那人留下的吧?
的确,抱着个瓷罐子不太方便翻下滑坡,可惜之前跑得太急,实在没留意那人手里头有没有这么个东西。
不过那人跑步的姿势确实很怪异,也没有印象他有摆动过手臂,只觉着他跑起来的状态,让江一木想起古代守皇陵的机关木人,脚底下滚两轮子,倾着身子向前倒。
“刻木为人,而自发动,与生人无异,但无性灵知识。”
“送葬设关而能跳踊,故名之。”
“为其像人者,谓为其像人之转动跳踊也。”
江一木念叨念叨着一哆嗦,已经走到了罐子跟前。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青釉罐子,高约六寸,径长五寸,上头盖着一个同为青釉瓷的堵头,堵头上画着阴阳符。
最吸睛的还是盘绕着罐身的貔貅。
往常在玉石坠子上见着的貔貅,多昂着头,嘴里还要含着圆形方孔钱以示招财进宝。这只貔貅却不同。它没有不但没有乘着风踏着火叼着钱,龙头反而低着,三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人,样貌凶神恶煞。
狸花猫正是充满警惕的与这三眼貔貅五目相对。
江一木将罐子捧起。这罐子比他想象的要轻了许多,或然因为空心的缘故。
他将罐子在手里转着看了一圈,心里打起了算盘。这罐子不大,也不重,如果带回蓝城后请行内的人给看看,说不定还能在东市的唱卖会上拍个好价钱。
狸花猫在他脚下嘶了一声,伏在地上,猫爪噌出爪鞘,随时准备扑上去与那三眼貔貅决一死战。
江一木嗤笑一声:“怂猫。”
突然,他感到不对劲,眉头皱紧。
那貔貅天灵上的第三只眼好像偏了偏,正朝他偏了过来,随即一丝凉意顺着青釉瓷身溜进紧贴罐身的指尖,指骨。
还没等江一木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罐子忽的开始震颤,空荡荡的罐子里竟然发出了嗖嗖的风声,俄顷流风四处乱撞,像无数个手掌拍打着罐壁!
江一木第一反应便是松手,可两只手像是被磁石紧紧吸住一般,手指紧紧粘上了罐身,抱着罐子无法动弹。
一阵刺扎的麻意自两手掌心蔓延开来。
江一木暗道不妙。
随着罐子高频的震动,江一木小臂上的刚刚稳住的伤口又裂了开来,道道血从裂隙涌出,像伸出的鲜红蛇信子,顺着他的手臂向罐子游去,抵达罐身后,沿着貔貅身线盘虬而上,汇聚在了貔貅龙头上的第三眼。
鲜血被这冥眼吞噬,迅速隐去。
这一切发生的突然,伏爬在地的狸花猫听闻罐子里风声呼啸,一脸疑惧的盯着江一木手臂上流出又消失的血。
江一木按捺住惶恐,一阵阵的施力试图将双手扯开。他两眼发红,胳膊上青筋直凸,可两手像长在罐子上一样,纹丝不动。
照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
他忽然看向方才端着罐子的石头。
江一木心一横:这破罐子能值几个钱,命要紧。
他将罐子举过石台,对着尖峭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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