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水的六个人,只归来了元昭和连维。连维身上的水靠已经只剩半截,右肩血肉模糊。元昭身上看不出是否有伤,但脸上一道血痕,从耳畔斜下下颌。
众人护着元昭,连维回到民居,我打开药箱,容琛已经极有默契地剪开了两人的水靠。
连维果然是沙场上厮杀出来的硬汉,那肩头整整一块肉都被撕去了,他却咬着牙一声未吭。容琛给他敷药包扎,手法娴熟,从容不乱。
我回头一看元昭,吓了一跳。
刚从水里出来时,我只见他脸上有道血痕,此刻血不断涌出,下半张脸如同被血洗过,一片腥红。
试去血迹,一道长而深的沟痕横过整个脸颊,好似将一张俊朗的容颜分割成了两半。饶是我见惯了伤者血腥,这样狰狞的伤口也觉得心惊。
他的一张脸,可以说是被毁了容。据眉妩说,越是容貌出众的人,越是在意自己的容颜。
我心里憾然不已,却故做轻松的笑道:“将军勿要介怀,毁容总比送命好。”
他看了我一眼:“我从不介意这些。”
我叹了口气:“你不介意我介意啊。”说完我才发觉他面有窘色,其实我并没有别的意思,纯属医者天性,力求完美,不喜瑕疵。他曾是那样的风华绝代,从战马上一跃而下的英姿,像是天际的一道晨曦,光芒四射。
我施了平生最细致的针法,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细细缝合,再抹上朝颜膏,敷好白纱。
等到一切结束,直起腰的时候,我才发觉腰都硬了。
伤口红肿自不消说,他脸上其他地方的肌肤也是红彤彤的一片,不知何故。
一扭头才发觉,连维和容琛都不见了,屋内只剩我与他。可见我治病救人之时的专心致志。我顺便又尽职尽责地翻了翻他的衣襟:“水靠划破,伤口必定见了水,再换换药吧。”
“不用。”他微垂眼眸,好似不大敢看我。
我信口道:“将军你这是害羞么?”不说还好,一说他脸色即起绯色,连那脸颊上的伤口都看上去越发的肿了。
我忍不住调侃:“将军,若不是明慧之事,你我已经做了两日夫妻了,你害个什么羞呢。”
此话一出,他面色彻底全红。
这个反应着实出乎我的意料,这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神威将军么?脸皮也忒薄了些。既如此,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我拉开他的衣襟,结果手指还未触到他的肌肤,手腕已经被他撰在了手心里。
他面色僵红,目光闪躲。
我不由奇怪,他既然愿意与我成亲,为何不愿意我碰他?
我淡定地抽了抽手腕。
他涨红着脸,一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别扭样子,看的我忍不住想笑。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你们这是?”
我一回头,看见容琛站在门口,迎着烛光,一脸的诧异惊惑,目光里内容丰富。
元昭一副如遇大赦的表情,仿佛一位即将被霸王硬上弓的姑娘,及时盼来了救美的英雄。这表情让我有些受伤,难道我是个假公济私的女流氓不成?
我悻悻道:“烦请容公子给将军换一下药吧。”
容琛换药,我抱臂旁观,看了几眼又忍不住由衷赞道:“将军的身材真好。回头,这道伤痕可以就势刺上一条龙,从下腹到腋下,凌云而上,定好看的紧。”
元昭登时一脸窘色,这模样看在我眼中,甚是赏心悦目。一想到千军万马尚不能让他动容,而我一句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让他不自在,真是深有成就感。嗯,从学术角度来说,这种心态是不是有些变态?看来这段时间和昶帝接触的有些多,近墨者黑了。
容琛回首瞥来一记内涵丰富的眼神:“这事,就不劳姑娘操心了。”
我张了张口,呐呐:“那个,陛下为我们指了婚,其实,我操一操心也是应当的。”
容琛淡定地收拾好医箱,拍了拍元昭的肩:“将军放心,我不会让她祸害你的。”
我颇为无语,拿出怀里的骊珠,递给元昭:“将军,骊珠在此。”
元昭拿起那颗骊珠,托在掌心里。
烛光下,珠圆丰润,宝光流转,堪比东海夜明珠的光华更甚。他望着那颗骊珠,若有所思,烛光珠光交相辉映,闪烁在他的眼里,衬得他一双眼眸明光流转,亮如星辰。
“我们明日一早回京复命。”他握住了拳,华光从他指缝里流溢而出。
我和容琛各自回房。
洗漱之后我躺在床上,不期然想起了眉妩的话,顿时心跳加快,放开胆子略略睁开一条眼缝,却没有见到飘来飘去的东西。莫非是因为这院子里驻守了神威军,煞气很重的缘故?
如此一想,我就安下心来,很快入梦。
翌日天还未亮,容琛便来拍门。
我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这时,元昭手下已经整装待发。
晨曦初现,照着他的银色盔甲,光华流动,如月之寒辉。他端坐马上,受伤的半边脸被纱布包裹着,露在外的肌肤,仍有红肿迹象,连带着左眼都显得比右眼小了许多,不复风神磊落的俊朗模样。
我不知不觉叹了口气。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昨天,元昭是鲜花我是牛粪,转眼我们就掉了个了,所谓世事难料便是如此,人生际遇堪如参商。
容琛戳了戳我的胳臂:“喂,眼都直了,是不是喜欢他啊?”
我搓了搓面皮,小声道:“难得有一个男人肯娶我,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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