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今日我已与将军府姨娘有约,兰卿与兄长自去议事,不必记挂我。”
赵姜与沈春生互望一眼,二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沈珍珠看时间尚早,便自行先往梅园里去。京城这时节应该早已是东风夜放花千树了,北地却仍是瀚海阑干百丈冰,园中梅树凌寒盛开,在冰雪映衬下甚是剔透可爱,或鲜艳明媚如胭脂,或纯洁无暇如白玉,或娇嫩可人如鸭绒,或俏丽缤纷如粉桃,花枝古朴,花型小巧,花瓣玲珑,花蕊耸直,真不愧是花中君子!她忍不住吟咏道:
“万木冻欲折,孤根暖独回。
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开。
风递幽香去,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
话音刚落她便听见背后传来几下掌声,她转过头去,只见一华服男子正带笑看着她。那人五官长相与身材很像薛符,但脸上那副傲然又带些戏谑意味的表情却十足是一个年轻些的薛策,她正猜测着那人的身份,那人即自曝道:“攘狄将军薛符之子薛领。下人们都说我们府上来了两位绝世佳人,一位是杨贵妃,另一位是病西施,看你这副模样必不是那杨贵妃,你就是那病西施吧?”
沈珍珠一听这话甚是唐突,不欲理睬他,正准备径自离去,那少年却慌了,一把拉住她衣袖说道:“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好心告诉你而已,为何要生我的气?”
沈珍珠不管,仍要离去,那少年却一把抱住她,说道:“若我不让你走呢?”
第三十三章 轻薄少年
沈珍珠大骇之下抬头望向那少年,此情此景,那面容清俊的人曾多次这样抱住她,且问过这同样的话,她受制于人,每每只能以残忍的拒绝答复他,她曾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命运,多希望自己有资格能回答他“那我便不走了”,可这样的机会以后都不会再有了,那高高在上,万人顶礼的男子很快就会有一位身份能够匹配得上他的妻子,他此后眼中只会有那人,也只会这样拥着那人,而自己,出身与资质皆是平平,纵有青梅竹马之谊,但他日后想起来恐怕也只会当做是年少轻狂的回忆,很快就会将她和他们之间的誓言尽数忘记了吧?想到此处,沈珍珠眼中又漫上了泪水。
薛领一看她这反应立马慌神了,府中各人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平常在府中与婢女们和长辈们嬉闹,也并无男女长幼之别,对方也都当他是小孩子,并不与之计较,沈珍珠这一哭,倒把他给吓住了,他一边放开她,一边手忙脚乱地拉起袖子准备为她拭泪,嘴里又不住地赔礼道歉:“好啦好啦,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本少爷就跟你开个玩笑而已,这都能把你给吓哭了,你这病西施真是名副其实。”
沈珍珠又好气又好笑,她实在讨厌他的言语举止轻薄无状,但又喜他刚才着急时候的天真可爱,且因他刚才与周思齐那句一样的话,她突然不想丢下这少年走掉了,便问道:“看你这个头,应该与我是一般大的,怎么说话做事如孩童般无礼?你爹是攘狄将军,你怎么大白天不在军营和校场里,倒在这内院中跟女眷瞎混?”沈珍珠见这少年爱开玩笑,想必也是随意之人,却没想到这一下却戳中了少年的痛处。
这少年盯住沈珍珠良久,并不说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后转身准备气冲冲离去,沈珍珠便学着他刚才的样子赶紧拉住他的衣袖拦住了他,问道:“怎么了?好了,你刚才唐突我,我刚才又言多有失,我俩这便扯平了,谁都不与谁置气了,可好?”
薛领狠狠剜了沈珍珠一眼,说道:“我娘叫我来请你。要不是我也有事要找你,我才懒得受你这病西施的轻视呢。”
沈珍珠并不计较他的话,问道:“你找我”
那少年双臂抱在胸前,用下巴指了指梅园中的亭子,说道:“能去那边坐着说么?”
沈珍珠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亭子中后,沈珍珠正要坐下,薛领却赶紧扶住了她,说道:“慢着!”随即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又将披风折了几下,然后才扶她在那上面坐下。沈珍珠心头不禁一暖,这少年虽如薛策一般骄傲轻狂,却比他多了许多仁厚,攘狄将军能想到给她赐菜,想必这少年的仁厚便来自他的教育,心中不禁对那位享誉全国的护国将军更增敬意。
薛领只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然后便开口说道:“作为薛家的男儿,并非我没有报国之心,更非我武艺不精,实在是薛家到了我这一辈便只剩我这一个男丁,祖父与父亲拗不过奶奶与母亲,只许我研习兵法,却并不许我亲上战场,我找你便是为了此事。我听闻你兄长乃是连中三元,受陛下亲笔赞赏,又在半年内即官至五品的旷世之才,你那长嫂也有女诸葛之称,可否请你代为引见,托他们替我说服我父亲?”
“此事的症结根本就不在你父亲,而在于你母亲,此事我便能替你办妥,无须我兄嫂出面。”
“你这病西施莫不是吹牛吧”
“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就继续谈,你要是信不过我,那你自己去找我兄嫂去。”
薛领见她并不似在开玩笑,便正色说道:“你果真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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