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年中,只有两个人识破了他们的真相。一个是姐弟俩的乳母祝嬷嬷,一个是韦春龄的贴身丫头小钩子。
祝嬷嬷是正好撞见了姐弟两个的换装现场,盘问之下,得知了真相。
小钩子则是在给小姐打洗澡水时,发现她身上异乎寻常的青青紫紫,嚷嚷着要去报告莫静姝,才被韦春龄告知了事实。
但祝嬷嬷也好,小钩子也好,两人都对此事守口如瓶。祝嬷嬷自己有过一个孩子,夭折了,以后再没能怀上,她对姐弟俩的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口袋,她有的,要给他们;她没有的,偷抢拐骗,也要给他们。至于小钩子,她比姐弟俩还小两岁,在她小小的心灵中,只认韦春龄一个主人,小姐一道令下,她可以无法无天。
正是基于这一老一小两个人的纵容和包庇,韦守中夫妇的苦心安排,非但没能及时纠正,反而助长了姐弟俩性格上不妙的倾向。
这三年中,韦春龄从讲武堂毕业,进入将弁学堂继续学习。她各科成绩均为第一,枪法之准,学校无人能敌。有一回,她父亲来视察学堂,让身边一个枪法不错的随从和她比赛射击,被她毫不费力地击败。从此,“韦总督家出了个神枪手”之说传遍桂林。
不过桂林人不知,韦春龄枪法好,不全是将弁学堂老师的功劳。她从讲武堂毕业后,依旧跟着秦逸民练武。她天资聪颖,又刻苦努力,秦逸民的看家本领----长拳短打、近身搏击等,全被她学了去。她天天练打暗器,打枪自然不在话下。
由于韦春龄几乎每天过着这样的日子,举手投足之间,连原先不多的一点女儿娇气也失去了。见过她的人,无不夸她英武潇洒。很多小门小户的女孩,专门守在将弁学堂外等她,她一出现,她们就大呼小叫,兴奋半天。韦春龄对此一无所知。倒是有两个家世不错的男同学,曾隐晦地向她打听她“姐姐”的情况,令她十分不快。她对他们说,她的“姐姐”早已许了人家,外头人不知道罢了。
这位早已许人的“姐姐”,这三年的日子过得也好像蜜蜂掉到了蜜缸里。
两位女先生,一中一西,交替着来给他上课。云先生主教他琴棋书画和各种女工。理查德夫人教他英语、西洋美术、钢琴、舞蹈、礼仪和算数等。因为理查德夫人本人是法国人,她出于私心,又免费教学生法语课。凡她教出的学生,英语总是停留在二十六个字母阶段,法语却能流畅与人进行对话,韦景煊也不例外。
韦景煊很快掌握了所有成为淑女的外在技巧。理查德夫人几次带他去参加义演聚会,小试牛刀。他没有令理查德夫人失望,轻而易举便艳冠群芳,赢得一致好评。
莫静姝担心女儿风头太露,格外嘱咐云先生多加了一门“女德课”。这门课韦景煊可不喜欢,好在他记忆力过人,背下来装个样子,还是不在话下。
姐弟俩因为有了共同的秘密,比以前更亲密了。他们在假山石洞中碰面时,有小钩子忠心耿耿地在外把风,他们尽可以放心地交流似乎理应属于对方的生活。
韦春龄几句话就将事情交代完了。韦景煊却声情并茂,一说能说上几个小时。他有时模仿宴会中女孩子们的拿娇作态、钩心斗角,模仿得太惟妙惟肖,每每让韦春龄笑得直不起腰来。
也许正因为有了对方这么个存在,他们对自己很是放心,感到不安时,只要瞅一眼对方所在,就又可以放任所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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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韦守中也没闲着。他带着军队东征西讨,差不多将广西和云贵一带较大的土匪窝都端了。
这日,韦守中凯旋归来,在自家院子里碰到小儿子,便把他叫到面前,交给他一封邀请函,要他亲自送去给秦逸民,请他来参加今晚总督府的晚宴。
韦景煊里里外外看了邀请函,不见有特别之处,好奇地问:“爹,你也不是第一次请师父来家里吃饭了,从来没送过什么‘邀请函’,这次为何这样郑重?”
韦守中说:“我当初请他到我开办的学堂来当武术教头,和他约定了三年时间。我上次出发剿匪前,他来对我说,等我这次回来,他就要走了。你是他得意门生,我让你带着邀请函去请他,是对他格外表示尊重的意思。”
韦景煊一听不好。他离开父亲后,马上去找韦春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
韦春龄听说秦逸民要走,也是大吃一惊。
韦景煊早忘了秦逸民当年的脱裤打屁股之仇。谁对他姐姐好,谁就是他朋友。他红着眼睛问韦春龄:“你要留下他吗?”
韦春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先去问问他。”
韦春龄换上韦景煊的装扮,拿了邀请函,去找秦逸民。
秦逸民靠了韦守中的帮忙,在漓江边上低价租了间宽敞的院落。韦春龄常常在这里练功,对这儿再熟悉不过。
她赶到秦逸民家,却发现主人不在。留守的仆人说,他去附近沁雪园听剧了。
韦春龄又赶去沁雪园,那儿正在演一出师公剧。八国联军侵华,太后和皇帝匆匆逃出京城,正在茫然之际,路遇从天而降的韦守中大军,韦守中智勇双全,一路上克服种种艰难险阻,赤胆忠心地保着两宫到达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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