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熊死灰般的目光终于落到三人身上。他们都是长相平平的男子,两个高点的长得很像,一看就是兄弟;一个矮点的鹰钩鼻,鼻尖时不时泛出粉色。甘熊下意识地去看他们的手,三人的手指甲都修得整整齐齐,焦禄人和焦裕人的手狭长有力,张觉的手却白白胖胖,像是养尊处优的地主的手。
张觉先开口:“我说老甘,你刚才就认出我们了吧”
甘熊不点头,也不摇头,木然看着他。
张觉又说:“你还是不能说话?”
甘熊摇摇头。
焦裕人说:“当年,是我们对不起你。那老太婆蛊术厉害,我们不争气,都不敢得罪她,只好眼睁睁看着她折磨你……”
张觉打断他:“过去的事,就别提了。难得我们八大金刚,半壁江山尚在,要我说,也别替清朝官员们跑腿了,大家重操旧业,即使不能重振当年雄风,也够赚些养老费了。老甘,你意下如何?”
甘熊看看他,似觉得奇怪,在发生了那样的事后,他是怎么有脸对自己提出这种请求的?他随即露出鄙夷之色,打了个手势,要三人让开道路。
张觉说:“你别忙着下结论,先想一想,再答复我们。”
焦禄人性情暴躁,忍不住往前一步:“你给侯英廷办事,能捞多少油水?该不是你被那老太婆吓破了胆,从此不敢杀人越货了吧?”甘熊忽然抡起胳膊,对准焦禄人就是一拳。焦禄人出其不意,躲闪得慢了些,右脸颊被他拳风扫到,火辣辣得疼。
他一只手已经伸进暗器囊中,被张觉一手按住。张觉另一手按着甘熊,因为没使真气,甘熊也就放下了拳头。
张觉说:“自家兄弟,有话好好说。老甘,你还是想一想,再答复我们。你向来不爱受拘束,我不信你能在侯英廷手下干一辈子。”
焦裕人也说:“甘二哥,我们三个早想回去干老本行了,但凭我们这几下子,怕难以有大成就,若你也加入,就大大不同了。”
甘熊摇摇头。他见三人不再刻意挡着道,便穿过他们,继续向侯英廷所在院落走去。
他走后,张觉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焦裕人抱怨他:“你老毛病又犯了,知道你是快手神偷,但能不能别老偷自己人的东西?”
张觉冷笑:“你看老甘这副样子,哪里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他展开信,念了起来:“我等初夺关,尚自欣喜,不料此次朝廷用兵,如斯之速,非君提醒,几为误事。前次与君把酒言欢,肝胆相照;今次若能得君相助,实则文之幸、革命军之幸,乃至天下苍生之幸。文即日离关,此处事宜,暂由冯君负责,君可与之细谈抵抗清军之策。”落款是“孙文”,加一个同名红印。
三个人面面相觑,张觉喜说:“这信虽没写明是给谁的,但看信中文字、落款名字,加上信在老甘身上,他又急急去见侯英廷,看来,信多半就是给侯英廷的。嘿嘿,原来这侯英廷私下勾结匪党。咱们拿这信去见张大人,铁证如山,不怕他不倒台。老甘没了靠山,还不回来和我们混吗?”
焦裕人连声称妙。焦禄人一手抚着微微肿起的脸颊,也露出欣喜之色。
甘熊还没有发现自己的信被人拿走了,他刚刚走到主人身边。
侯英廷闲下来,正和陈炳昆、黄福廷、曾绍辉等几人聚在一起赌骰子。他看到甘熊在一边向他打手势,说是镇南关有人过来找他。侯英廷因为上次主动投诚,没有收到对方只言片语回复,分明不信任他,心中很不愉快,所以他没马上理甘熊。
待这轮赌完,陈炳昆忽问:“张大人手下那三个人呢”他本是随口当个笑话一说,没想到一个弁兵进来说,他看到那三人几分钟前骑马离开了。陈炳昆等愕然失笑,“还真跑啦。”
侯英廷皱皱眉,自己出钱,替那三人填了赌债。
他兴致遭到破坏,让其他人接着赌,自己和甘熊来到另一间房。
甘熊要拿信给他,一摸之下,却变了脸色。
侯英廷说:“怎么?”
甘熊急急打手势。
“你说他们给我带来一封信”“你说是张鸣岐三个手下偷走了信”
甘熊焦急地四处张望,看见墙角有根扫把,便拿过来在地上写了“八大金刚”四字。
侯英廷说:“那三人,是你昔年友人?”
甘熊点点头,又打了番手势,表示要立即去追回来信。
侯英廷说:“送信来的人呢?我先见见他。”
甘熊将他带去韦春龄处。
韦春龄喝光了一壶酒,等得无聊,手持甘熊的鱼竿,倚树睡了过去。
侯英廷见是她,不禁微微一笑,过去推了她一把:“景煊弟弟,怎么是你?”
韦春龄醒了,双手揉揉眼,含糊地说:“你来了?”
侯英廷心里好像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轻轻扫了一下,他说:“你看过孙先生写”
韦春龄点点头:“他谢谢你及时报讯,希望此次能借助你的力量,共退清兵。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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