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去按他肩头,想让他顺势躺下。
然而苏凌并不配合,他定定地看着她,身子岿然不动,却捉住了她放在自己肩头的手。
“快躺下啊,冷毛巾都掉了。”程寻面上隐约带些焦急。
而苏凌只是勾唇一笑,捉着她的手,往唇边轻轻一凑,微抬眸冲她笑道:“好,我听你的。”
他老实躺下,可程寻却觉得滚烫之意自手心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脸颊发烫,拿回现在已经被他压在胳膊下的毛巾。重新换了一条,给他敷上,小声道:“你别闹,你现下病着呢。等会儿太医来了,让太医给你开药。吃了药,捂着睡一觉就好啦。”
苏凌眼中蕴着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我没闹啊。”
程寻斜了他一眼,只是这一眼的威慑力着实太小。
落在苏凌眼中,是她眼波流转,似嗔似怨。他心中一荡,温暖柔软。连她涂黑了脸颊的模样,都只觉得分外惹人怜爱。
“我这次出来的太急了,忘了一件事……”苏凌慢悠悠开口。
“什么事?”程寻好奇。
“我应该去见一见山长。”苏凌沉吟,事情可以日后再正式定,不过得教她爹娘心里有数。
程寻正欲答话,忽听外面有人道:“殿下,程公子,赵太医来了。”
程寻双眼一亮,忙道:“快请进来。”
赵太医背着药箱,匆忙而至。正值夏季,赵太医脸上犹带着汗渍。他一脸焦急之态:“殿下怎么样了?”
程寻将身子一侧,忙道:“他身体发热,太医快看看吧。”
赵太医上前,查看二殿下脸色之后,复又细心诊脉。
程寻在一旁,见他神情凝重,也不免心里担忧。她不敢发出声响,唯恐打扰了赵太医。
良久,赵太医收回手,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犹不放心,又认真问了几句:“殿下除了身子发热,犯困,可还有其他感觉没有?比如恶心?腹部酸痛?”
苏凌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困顿,想睡。”
“殿下是发热了,开一贴药,睡一觉,等身上热度退下去就好了。”赵太医舒一口气,容色稍霁。
他这一路提心吊胆,一听说二殿下身体发热,他就心说不好。地动大灾过后,最容易染恙。若是二殿下真的感染了时疫,那可就麻烦了。不说会不会此地百姓大面积染恙,单说二殿下有个三长两短,他赔上性命都不够的。
皇家子嗣,且又是今上唯一的血脉。
他真不敢想下去。
还好还好,只是普通发热。
“那太医快开方子吧。”程寻听了略略放心。太医这么说,肯定是没什么大事的。
赵太医斟酌再三,开了方子,又命药童去抓药。他又看着程寻,温声问道:“程公子身体无碍吧?”
程寻微觉讶然,摇头:“无碍,无碍。太医们煮的药汁,我每日都有喝呢。”
苏凌忽然开口:“我也有喝。”
程寻回头飞了他一眼,他则勾一勾唇角,露出一个堪称无辜的笑容。程寻心头一跳,慌忙移开了视线。
待药童抓药回来,苏凌的亲随前去煎药,严格按照赵太医的叮嘱,待药煎好后,端着到了苏凌房中。
这时程寻刚换下他额头的毛巾。
经常跟在苏凌身边的侍卫王敬正低声说着城中的情况:“今天一切正常。裴员外请求见一见殿下……”
“裴员外?”苏凌眸光微闪,“是那个主动施粥的裴善人?”
王敬点头:“是。”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殿下前段时日吩咐去找的人,找到了,就在城东刘家庄。”
“这次地动……”
“家中并无人伤亡。”王敬忙道,“房屋也还坚固,影响不大。殿下未到蜀中之前,这家主人也响应陈大人号召,帮助乡邻……”
苏凌双目微敛:“知道了。”
“属下告退。”
—
程寻见他们正说话,就自己先行接过了药碗。待王敬离开后,她才道:“喝药了,快一点儿。”
苏凌瞧了她一眼:“烫么?”
“不冷不热,正好。”
苏凌笑了笑:“我身上没力气,要不……”
程寻啧啧两声:“没力气么?你方才捉我手的时候倒是有力气,现下端个碗的力气都没了?”
她本意是想反驳他“没力气”的说辞,可话一说出口,倒像是强调他捉她手一般。她又羞又急,直接将药碗往他手里一塞:“拿好,拿好,快些喝了,喝了就好了。”
看着她,苏凌有点哭笑不得:“呦呦。”
可他到底是端好了药碗。
“你先喝着,我去给你取点东西。”程寻回身去了隔壁。她记得母亲给她的行囊里塞的还有饴糖来着。不知道如今还能不能吃。
待她翻出饴糖,回到苏凌房间时,一碗药已经见了底。她将油纸包裹着的饴糖递给苏凌:“你如果嫌苦的话,吃一块试试。”
“吃糖没用。”苏凌轻声道。
“那什么有用?”
“你陪我说会儿话,就好了。”苏凌轻笑,神情格外认真。
他如今脑袋昏昏沉沉的,平时不易说出口的话,此时说出来,竟也没什么障碍。
程寻听得一阵脸红耳热,幸而她涂黑了面颊,看着还不分明。她急道:“你喝了药,就乖乖休息,别闹我,反正你,那就不吃了。”
他平时说话斯斯文文,也甚是规矩有礼,怎么一发烧,说话这么亲昵?让她心跳一阵快似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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