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怀素吻了宋卿鸾的额头,叹道:“真是傻瓜, 连说谎哄我一下也不会么?”又低笑道:“原来你对我,还是有男女之情的么?”
宋卿鸾一怔,却是没有出言反驳。
周怀素缠绵吻至她的耳侧,轻轻吹气道:“可我要是想你了, 那该怎么办呢?”
宋卿鸾叹气道:“那你要怎样?”
周怀素看了她一眼, 笑着起身, 片刻后拿来了一柄金丝剪子并一枚荷包,轻轻将宋卿鸾一缕发丝剪了仔细装进荷包里, 又小心收好。宋卿鸾惑道:“怀素,你这是做什么呢?”
周怀素笑道:“嗯,不告诉你。”忽然将她扑倒在床上, 笑道:“青丝,情思啊,这便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嗯, 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知不知道?”
夜里宋卿鸾突然大叫着从梦中惊醒,一旁周怀素连忙起身,见她面色惨白,神情惶恐较往日更甚,却不似往常那般立刻抱住他喃喃叙说梦中可怖场景,反而呆呆滞滞,连他叫她也好似没有听见,仿佛丢了魂魄,便搂了她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是又做噩梦了么?没事了,没事了……不过是心魔罢了,别怕,我在这儿呢。”
宋卿鸾摇了摇头道:“不,跟往常不一样,我这回,是梦见太傅了。”
周怀素不动声色道:“哦?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圣上可是梦见段太傅回来了?”
“不,我若是梦见他回来,又怎会恐慌至此?这是一个噩梦,是我做过最可怕的一个噩梦。”宋卿鸾闭了眼道:“以前那些只是恐怖,可这次----是绝望,人心无望,岂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
“这可就奇怪了,圣上与段太傅重逢在即,本该是满怀希望的,怎么如今提前在梦中相遇,倒反而生了无望呢----圣上究竟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了那年冬天,天下着大雪,我在红梅树下朝他伸出手,问他愿不愿意同我一处,他当时立刻把手递了过来,笑着回道:‘只怕公主不愿。既是如此,我必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周怀素沉吟片刻道:“那梦里呢”
宋卿鸾摇了摇头道:“不,在梦里,他挣扎了很久,犹豫了很久,可到底,还是将手递了过来,可就在下一刻,他突然血流不止,紧接着一点一点消失在我面前,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了。”
周怀素闻言一怔,许久才缓过神来,开口安慰她道:“公主别怕,这是梦----这只是个梦罢了。”
宋卿鸾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松了一口气道:“对,幸好,幸好这只是个梦。”
却在次日午后迎来了噩耗。
次日下了早朝宋卿鸾便在朝露殿等候,一直到了午时,派去的雪影等人才堪堪赶回。
宋卿鸾扫视了一圈,皱眉问道:“太傅呢?”
雪影看了宋卿鸾一眼,怎么也不忍说出口,只是静默不言。他底下的一众侍卫却不敢罔视君上问话,当头一个被推了出去,抖着身子道:“回……回禀圣上,段太傅他……他……”
宋卿鸾不耐道:“做什么吞吞吐吐!他是不肯来么?朕当日那样冤枉他,无怪乎他生朕的气。”又笑道:“无妨,他现在人在哪儿?带朕去见他,他只要见了我,就肯跟我回来了。”
那侍卫抖得更厉害了:“圣上圣明……只是……只是段太傅怕是来不了了……他……他……”
“什么意思?”宋卿鸾隐隐觉得不好:“说啊!”
那侍卫心一横,咬牙道:“段太傅他,他死了!”
宋卿鸾脑中“轰”地一声,只觉天旋地转,勉强稳住身子,当即走到那名侍卫面前,将他一脚踢倒在地上,又跪下身子死命掐住他的脖颈,失控道:“你说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咒他死……你居然……敢咒朕的太傅死!”
雪影见状连忙从背后抱住她,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圣上你冷静一下,段尧欢,段尧欢他真的已经死了,就在他的房间里,割腕自尽……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死不能复生,圣上节哀!”
宋卿鸾慢慢回转过身子,看着他哽咽道:“雪影,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你们一个个的,都在骗我!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尽呢?!我不信,我不信!”一面用力挣开雪影的怀抱,声嘶力竭道:“他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不信,我不信!”
这时一个侍卫自外间跑了进来,向宋卿鸾行了礼之后,走到雪影身旁道:“大人,先前我们从楼里带来的一干侍婢仆从,当中有一个叫摇蕙的,从来时就神神叨叨,方才想要自尽,被卑职拦下了,敢问大人如何处置,是立即送往大理寺么?卑职看他们也不像是会弑主的人,多半是的确不知内情,一时大意,让王爷寻得机会自尽了。”看了眼宋卿鸾:“是否请示圣上?”却不知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其实一番话早已落入宋卿鸾耳中,她这时便猛地转过身来,倒将那名侍卫吓了一跳,却见她神思恍惚,兀自摇头喃喃道:“她要死,就去死好了,又能说明什么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要太傅活着,太傅呢,太傅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先时还能强装镇静,可话说到后面,声音已愈发地抖,终于支撑不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瘫软在地,茫然地望向宫殿四周,凄厉喊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段尧欢呢,段尧欢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绝望地痛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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