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那是小六吞口水的声音。眼见鱼鱼文质彬彬、文采飞扬,一时失神导致忘了控制口水吞咽过程。而鱼鱼的奇菜论一出口,不止朱赤这一干人等,连附近的食客都扭头看来,皆有此叹:这年头,能对着一盘青菜吟诗的骚客不多矣!
在众人或惊或疑或笑或敬的目光中,鱼鱼持筷的右手冲天一伸,划个完美弧线,落到盘中,缓缓夹起一粒手指头般大小的蒜仁块块,朱唇轻启:“白毛--浮--绿水--”晃晃手中红筷,在菜上滑过,吸气,吐字:“红掌--拨--青波。”
此诗一出满堂静,只见乌鸦头上飞。
半晌,邻桌忽地暴发出一阵朗笑。随着这一笑,周围便哄一声全笑了出来,其中最卖力者便是那6名近侍。说实话,他们,他们憋很久了,自被朱赤挑出返京起,他们就无时无刻不处于一种欲笑而不敢的境地。因为只要他们的主子一旦对上鱼鱼,平日种种温文威严就咣当粉碎,气急败坏如幼稚孩童。却偏不敢笑,必竟主子已经如幼稚孩童,谁保证他还能公私分明不滥用手中的生杀大权?这一回终于逮到机会光明正大笑上一回,当然得好好、好好利用了。
这边笑成一团,那边第一个笑的却没了动静。朱赤环视店堂,梗粗了脖子憋红了脸,欲忍终不忍,喉间那串笑,也跟着跌荡而出。好诗,果然好诗!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千古名诗,再贴切不过。这林鱼鱼的脑袋,果然不是浆糊做的,而是能粘古沾今的超级浆糊!
一片热闹中,鱼鱼却犹自苦思:“不对不对,似乎还漏了那么两句。”摇头晃脑,稍等,大悟:“啊!想起来了!”她这一啊,将众人的笑都给啊得暂停--嘿嘿,前边两句如此精彩,当然不想错过漏了的两句。
鱼鱼显然很满意众人的配合,右眉一扬,度步至朱赤身侧,哥俩好般伸手拍拍朱赤肩膀。朱赤谨防有诈,忙抬头朝上看。鱼鱼却不理他,朗声念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重复刚才的动作:“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
现在的场面是:鱼鱼吟诗,朱赤引颈。还是刚才那“邻桌”率先暴笑,众近侍也忙大开了嗓跟着笑。忙中偷空往自家主子看去,却突然醒悟过来,那笑便嘎然止在半空。
--主子...主子此时,不正是略有几分向天歌的风情!
都说当局者迷,这朱赤却实非等闲,略微一怔,便明白过来。笑意尚在唇边,气苦已在五脏六腑升腾。先是猪,后是鹅,他朱赤什么时候跟动物这么有缘了?瞪了眼要表达点什么,半天只咬出三个字:“林、鱼、鱼!”
我朱赤要扒你的皮。
吃你的肉。
喝你的血。
啊,要疯了。
偏偏没疯成,而且清清醒醒听到邻桌那两次率先暴笑的声音道:“这小姑娘有趣。”
泪...这小姑娘有趣,那他堂堂辅政王不是更有趣。苍天,难道他朱赤是耍把戏的猴子吗?恨恨把目光投向声音来源处,狠狠在心里立了誓:哼哼,不把那人的笑瞪趴掉,他朱赤这就拉小六去撞墙!
待锁定目标,却如一记重拳落到棉花堆,恍恍不知何处着力。
目光落处,见到一个男人。
长眉,凤眼。眉细细修过,齐整而优雅,以最无可挑剔的角度斜斜往两边挑去。双眼狭长,眼眸透亮,似乎在此之前,曾在湖底浸润千年。因这眉眼的出色,眉眼之下的唇鼻便显得无足轻重。但,更引人注目的部分已跳入朱赤眼中。
他的头发。
准确的说,他的白发。
那是完全不同于老人暮白的颜色,似乎--只能说似乎--他的头上刚下了场雪。飞扬的雪寻觅到自己的停留处,倦倦卧下,婷婷舒展,从始至终,她们鲜活而动人。身上的衣却是一种纯净的黑,白发从头顶一直伸延到腰际,黑与白,似与生俱来。
如此矛盾,如此融洽。
而朱赤遇到的棉花堆,不是这黑与白,是他一身不化的冰冷。眸如冰,发似雪,整个人毫无暖意。他直直的坐着,表情空白,嘴角甚至连嘲讽的笑意都不见。
不,正确点形容,看他样子,至少10年没有笑过。
更何况--那两声暴笑?
不止朱赤,连鱼鱼都有些许不适。嘻嘻两声:“我有趣,你也有趣。”
那人缓缓把目光移向鱼鱼,忽地展颜。
展、颜、一、笑。
鱼鱼以为自己看见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瞬时春暖花开,百鸟朝凤。
却一笑即收,短得直如幻觉。而后起身。
他一起身,另一桌几人当即起身。再不斜视,飘然出店。
“大诗人,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花痴?”朱赤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成就感:“再看下去,你就成天下第一花痴之小花痴林、鱼、鱼了!”
“无妨无妨。”鱼鱼清咳两声,继续掉她的书袋:“人不fēng_liú枉少年,做做花痴又如何?”
“不如何,只是你念诗的样子让人想到两个字。”
“愿闻其详。”
“听好了。”朱赤面目狰狞:“恶、心。”
“哦呵呵呵呵。”鱼鱼却笑得一如既往:“是吗?”双眼缓缓眯上,旁边的小六只觉店堂内忽然阴暗了几分:“那么换一个口味。”头发一甩,撤回与朱赤对仗的目光,坐回自己那桌,一边往嘴巴里夹菜一边含糊不清:“嘿嘿哈,汝就等着瞧吧,吾林鱼鱼可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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