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宁公主眼里的一个小小祭酒,虽不是出自簪缨望族,却也是在洛阳城里屹立百年而不倒的清贵门庭。
家中人员简单,近三代都是一代单传,并言妾室乃乱家之根本,故男子三十无子方可纳妾。
驸马本人,二十弱冠,清秀文雅,品德出众,堪为女子托付终身之人。
其父母,亦通情达理,容易相处。
另有其祖父尚在,乃颇有声望的名士,桃李天下,受人敬重。
加之一门三代都醉心学术,不慕权势,不慕名利,即使他日王朝更迭,像这类安分守己的清贵人家,任何一位帝王为了彰显仁政,也会继续留用。
是以,曹劲为长宁公主定的这门亲事,可谓面上看似低嫁,实则内里极得实处。
甄柔是当天晚上入睡前与曹劲闲聊起的,听到曹劲细心地居然连姑舅都考虑进去,颇为意外道:“夫君日理万机,竟还知道为女子挑夫家,不能仅看男方个人品貌出众即可,其父母也是一个重要的考虑对象。”
曹劲看着坐在床榻内侧,很是一副惊讶样子的甄柔,他掀被上榻道:“我也是生养女儿的人,便是再不舍满满,她也总要嫁人的,我不免会多考虑一二。再则长宁公主毕竟是我生母的内侄女,我就当全了这一份血脉亲缘,为她再多考虑一次。”
说完,许是觉得满满不过才三岁,他都想到满满要嫁人的事了,若不是政治联姻,这类嫁女的考量多有母亲来,曹劲就接着长宁公主的话题继续道:“好了,等长宁公主嫁了,外面有关我和她的流言这下应该就消了。”
对于长宁公主的夫家,甄柔也就随口问问罢了,她更高兴曹劲能为满满想到这么远,加上今日白天曹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纳妾的许诺,甄柔心里一下柔情万千,她跪坐在卧榻上,道:“夫君。”
“恩?”正欲熄灭榻头的柱形豆灯,听到甄柔唤她,曹劲停下熄灯,回头问道。
二人面对面,目光相交。
甄柔望着曹劲眼珠一转,突然倾身上前,在曹劲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曹劲愕然,继而意识到甄柔的举动,黑眸瞬间灼亮。
甄柔没有回避,直直迎上曹劲灼热的目光,万千柔情化作万千言语,她感触良多,欲言却最终只有一声道谢:“谢谢你。”
这一声道谢,虽是无前言后语,他们却都心知肚明所为何事。
曹劲显然是一个有耐心的猎手,是没有听到甄柔说出什么柔情蜜语的话来,但他感受到了甄柔的转变,已经开始主动靠近自己,来日方长,他又何须急于一时?
总归,她已是他妻,他孩子的母亲。
可他到底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曹劲还是为甄柔终于正视他的作为而欣慰,伸手抚上甄柔的头,轻轻揉了揉,手指顺势梳进甄柔散下的长发,从柔软的发丝间划过,似笑非笑道:“我可是为你放弃三千佳丽,还即将背上一个惧妻的名声,岂是一个谢字即可?阿柔未免太无诚意。”
就是这样,她每每颇受感动之际,曹劲就这样痞里痞气的说话,让的心里百转千回的情绪一下荡然无存,甄柔不由扬手打了一下,狠狠乜了曹劲一眼,作怒目状,“讨厌,我说正经的。”
一声“讨厌”犹带自己也不知的撒娇,却听得曹劲心中一荡,再那乜一眼的风情飘来,曹劲只觉与了魂过去,当下握住甄柔打他的柔荑,然后将人揽在膝上抱着,低头笑道:“我说的也是正经。”说时手已伸入白色的里衣内。
二人昨夜才纠缠了,而且一番感触被这样打散了,甄柔才不想如曹劲的意,忙连连躲闪。
如是,两人笑闹一团。
一时间,昏黄的灯影摇曳,屏风上俪影成双。
接下来的日子,则正如曹劲所言,随着长宁公主的婚约定下,一切流言不攻自破。
与此同时,甄柔可谓一战成名。
她与长宁公主的二女争夫,以长宁公主草草下嫁一个祭酒收场----这样几乎压倒性的胜利,无疑让她更为声名在外了。
所谓人云亦云,有关她的事迹传言多了,倒也如甄柔一开始所想,起到了杀一儆百的震慑作用。洛阳城的贵女们凡暗暗窥觊于曹劲权势的,一时都以长宁公主为戒,便是有机会与曹劲接触,也远远地避开了。
又世上永远不缺趋炎附势的人,见曹劲不仅身为曹郑的继承人,而且自身也手握重兵,整个朝廷都为他父子二人所控制。自古以来,联姻是最好的结盟,曹劲又暂无子嗣,人心难免为此浮动。可眼见甄柔把持曹劲后宅,其嚣张跋扈之举,偏受曹郑和曹劲这对父子纵容,无奈也只有将联姻的打算敛下。
这样一来,少不得心里埋怨甄柔,直道甄柔乃一厉害妇人。
也随着甄柔厉害之名传的越广,越是让人同情起下嫁的长宁公主。
甄柔不在意自己得了悍妇之名,对长宁公主由此得了好名声更不在意,只恐曹劲真背上惧内之名。
结果却是她多虑了。
外面人见甄柔不仅将长宁公主下嫁了,连卞夫人这个有姑氏之名的君侯夫人都不敌后,心生惧意之下,除了道她厉害之外,根本不敢再多言其他,甚至厉害之名后面还跟了一句不愧为甄公后人。如此,又岂敢议论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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