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栓柱楞,伸手往老伴儿脑门子摸了摸:“这也没发烧啊,咋还想起这么骚包的主意了?你不也说那玩意就是个解心疑、糊弄事儿的。谁信谁是大傻蛋,有钱没处花了才拿着砸鸭脑袋?”
“我……”许来娣气苦,狠狠往他腰眼子上拧了把:“我还说听领袖的话,跟领袖走,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呢!可……这什特么的科学,都是骗人的啊!”
“哎哟哟,这,这才几天的功夫啊,我这都见了两把鬼?再不赶紧的求个心安,求个庇护,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到福妞再怀孕生子?”
这……
宁栓柱迟疑:“老婆子,要不……咱算了?就像老祖宗和妈说的那样,就好好教养俩孙女,将来给宝珠或者小丫头招赘。姓着咱们的姓儿,流着咱孙女的血脉,不也一样么!真的,不说还没想起来。就咱们昨儿见那个高官老祖宗,那就是宁家的姑奶奶招赘所生啊!你看这出息了,不也一样儿的传承咱们宁家血脉、一样给宁家光宗耀祖?咱们也……”
“也个屁!那羊肉到啥时候能贴狗身上?也不用你那笨脑子想想,那时候啥时候,现在啥时候。全国上下都大喊计划生育口号,一家一个至多俩。换你你舍得把千辛万苦得来的儿子孙子送人家入赘,传承人家的血脉?”
这扎心一问问的宁栓柱瞬间词穷,换许来娣个无限鄙视的大白眼。
许来娣虎着一张脸,满满不善地看着自家老伴儿:“拿人心比自己,你都做不到的事儿,就说谁还能那么缺心眼儿?真是!赶紧的自己努力播种吧,可别盼着别人家地里落下的不知道成瘪的稻穗子了……”
分分钟被缺心眼了的宁栓柱悻悻转头,跟儿子合计起要怎么个上坟祭祖法儿。庇佑不庇佑的不敢求,就,图个心安吧!
对此,宁传根是最最积极踊跃的。
虽然他也同被吓得不轻,但不管是奶奶还是老祖宗,这两位都是向着他说话呢不是?
眼见着老爸都已经动摇,那……
那要是再加把劲儿,是不是老妈也能认命呢?咳咳,虽然这想法说起来很有点不孝,但是从心里说,宁传根不想舍家撇业的到外面去当盲流子。
在家里孩子老婆热炕头,上有爹妈、岳父母罩着,下有四个舅哥、七个姐夫帮衬的。小日子那都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恣意,除了没有个儿子是缺彩儿,剩下的……
他又哪里不滋润了?
三间房子中间开门,进屋就是厨房,东西屋开门的格局。中间也就距离个四米远,又赶上这夏天开窗户开门儿的时候。
加上许来娣起初还注意,气性上来却渐渐忘了压低音量。以至于他们后面这个对话啊,李金兰和陈福妞母女俩听了个清清楚楚。
联想着丈夫之前说的噩梦,再琢磨琢磨刚刚婆婆那声惨叫……
唔!
陈福妞摸了摸下巴,总觉得自己知道了啥不得了的秘密。
不过做人家媳妇的么,最要紧是看破不说破。秉持这一原则的她微笑脸,等丈夫一脸心虚地又管她要钱时。不仅二话不说地掏钱,还特别体贴地问够不够。
可把宁传根给得意的,也就有耳朵挡着,要不他那嘴丫子都悬咧到后脑勺去!
一路往爷奶坟地走的时候,一边儿跟老爹各种科普。生怕他老子不知道他媳妇有多懂事儿、多好性儿、多知道给他做脸似的。
听得到底拗不过他们爷俩,勉强跟来的许来娣忍不住嘟囔:“再好能咋?还不是个肚皮不争气的!但凡她在生孩子这事儿上能耐一点儿,咱们仨也不至于受这一回两回的惊吓!”
宁传根苦笑:“亲妈哎,人家计生办宣传队的人都讲了多少遍?生男生女这事取决于男人,而不是女人。要说不争气,那也是儿子不争气。你,可别再往福妞身上怪了!不然福妞难受了我心疼,我丈母娘急眼了,没准儿咱娘俩都跑不了肉疼,何必呢?”
消停的不好呢?干啥非要犯那个以卵击石的蠢?!
许来娣……
就很想揍死这个戳心窝子的老儿子怎么破?
别别扭扭上完了坟回来,刚一进院就看到了招娣、再招、又招,四五六招姐妹六个齐齐整整正在院子里忙活着。摘豆角、茄子的摘豆角茄子,切丝切块的切丝切块儿,还有往盖帘上摆着、拿过去晒的,叫个各司其职。
原来是娘家这七天跑了两趟坟地,前前后后买了百多块钱的纸钱、金箔之类。姐几个不放心,就相约着回来看看。
知道老妈不待见弟媳妇和刚出生的二侄女,姐几个也不敢靠前儿。还是六招看着园子里豆角、茄子结的多,想也知道弟媳妇坐月子,老妈这心里乱纷纷的没心思打理。所以提议姐几个边干活儿边等着他们回来,顺便问问看,眼瞅着二侄女都快十二天了,家里是个什么章程。
结果这才刚刚搭上个话头,许来娣这就气炸了:“滚滚滚,赶紧都给我滚家去,看着你们就涨气!还问,问什么问?个丫头片子还过什么十二天,捂什么风?还想给谁家捂出一堆丫头片子是咋?”
招娣、再招、又四五六招姐妹被骂得默默不语,到底干完了活儿才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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