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显看看他,暗中只看见一双分外清亮的眼睛。他长出一口气,用手抓一抓岳骏声的脑袋,道:“我洗澡去了!你别开阳台的窗户,好多蚊子等在外面。”
自然又是一声很听话的“嗯”,程显听在耳里,不能说不受用。他想这样的日子算是过一天是一天,什么时候“岳家军”那边找上门来,或者什么时候骏骏又想起来所有的事了,这样的日子也就到头了。眼下他面对着稚童般的岳骏声固然感到畅意,但这种畅意却很虚假,跟真正的两情相悦还差得远。可若是岳骏声恢复到二十岁的心智,恢复到之前那个时髦青年的模样,他们之间的距离恐怕会更加遥远。那个时候,要是岳骏声再次跟他说他不是基佬,他该怎么办?要是岳骏声问他,他跟岳文龙是什么关系,他又该怎么办?
脑中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些,程显这澡就洗得颇为郁闷,底下那家伙也软下来了,颓丧的像个小老头儿。等到他趿着拖鞋走进卧室,岳骏声正一字劈叉趴在床上,手里翻着童话书,小腿撩着空调被一上一下。
一抬头见到程显,小草包顿时眼睛一亮,“程程,你洗澡洗了好长时间。”说着伸手来拉他,把他拉到床上。
岳骏声自己则无比依恋地靠上来,理所当然地把脑袋贴在程显胸前,觉得那地方热烘烘得十分惬意。尤其是那鼓突突的胸腹肌肉,被他隔着汗衫偷偷摸上几把,那滋味好比吃了肥中带瘦的五花肉,叫人说不出的充实与满足。岳骏声每次这样靠在程显身上,都能感到这个世界说不出的美好。他打小埋藏在心底的对这个世界的恐慌,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甚至不大愿意想起他的妈妈张黎黎。张黎黎保护不了他——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了。不仅如此,张黎黎还总让他感到某种屈辱,虽然他并不太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但那种挥之不去的屈辱感却是真真切切的。他从来不敢问他妈妈任何问题,他害怕看见他妈妈那双永恒悲伤的眼睛。张黎黎爱他,却保护不了他,而他也爱他的妈妈,但是也保护不了她,——这是多么令人难受的事情啊!
“程程,”照例在程显身上蹭了半天,小草包那简单的脑袋里像是经过了一番并不简单的思考,“程程,现在只有在你洗澡的时候我们俩才不在一起……”
程显拍拍他,“嗯。”
岳骏声埋下头去,又是一番苦思冥想,“程程,我已经长大了长高了,可以在你洗澡的时候给你搓背。”
“你长大了?”程显望着仍一派清澈天真的眼睛,语气颇为质疑。
“嗯。我已经长得比程程还要高了,”岳骏声一下坐起来,抬胳膊抬腿地跟程显比划,“我照过镜子,以前我只有这么高,现在我已经超过碗橱的第一格了。”
“嗯,”程显好像又在赞同他了。
“我长得挺快,好像一觉睡过来就长这么高了,也是一觉睡过来就又跟程程在一起了……”小笨犬眼中流露出疑惑。不久,他又向程显依偎过来,眼里的疑惑也没有了,毕竟跟程程在一起这个事实是最值得高兴的。
“程程,我已经长大了,”岳骏声静静地靠在程显身上,小小声地争取似地说。他一直都很喜欢程程,他想对程程好,尽管程程看来不需要他的保护,可是程程脸上绝少露出畅怀的笑容。虽然自己一直都很乖,很听程程的话,但那似乎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对程程好。以前自己是个小不点儿,要力气没力气,要脑力没脑力,如今自己长大了,虽说脑力仍然没什么长进,但力气还是比以前大很多了,不过仍然比不过程程就是了……
床头灯温暖的光线笼罩住他们俩,四散的光晕中有淡淡的甜蜜在流淌。程显半副心思用来听岳骏声的说话,半副心思想着未卜的将来。想的劳乏了,他望望这灯光,这朴素的房间,这老房中平凡的单室套,继而想到窗户外面又是别的平凡的老房子,老房子里住着那么多朴素的平头百姓。此时此刻,这些平头百姓也跟他一般,与家人一起,在灯光下准备睡觉,或者还在看着电视机上的晚间节目……
程显对普通人的日常没什么概念,总之以上情景在他看来就是很好的生活。他在每一个或阴晦或晴朗的日子里都会想起自己何时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不是勉强做戏般地过,而是放松地、真心实意地活在其中。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一个合心意的人陪伴在身边,这一点顶重要。两个人必然有许多相亲相爱的时候,但也会因为鸡毛蒜皮、柴米油盐拌嘴斗气,可这些不会影响两人的相亲相爱,永远不会。因为两个人很快就会发现,一旦他们跟对方分开一丁点儿距离,他们就痛苦得活不下去……
“程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小笨犬有点生气了,他拿手去掰程显的脸,“你听到了吗?我也想去挣钱,想帮你的忙,你每天一个人给人家送东西,太辛苦……”
程显看他一眼,“你想挣什么钱?”其实眼下连他自己去送快递都是多此一举,哪里又用得着他这个傻乎乎的小情人去出卖劳力?再说他也舍不得。
“我……我不知道,”岳骏声果然一问之下就结巴了口舌,一脸被问住了的苦恼的呆相,看得程显不禁暗暗好笑。他捧过那白肤大眼小撅唇的脸蛋儿狠狠吮了一口,正正忘情地吮在人嘴唇上,“睡觉吧,我的小考拉!”
如今二十岁上长胳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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