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在一旁侍候的方若显然也被主子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探瞧胤禩有何不妥。
胤禩缓缓坐起了身,如今身子越发沉重,他每每睡上一会起来便觉得腰腿酸麻,好一会才能缓将过来。
“没事,只是被梦魇着了。”胤禩任由方若拭了拭额头上的薄汗,又喝了一口水,叫碧云过来捏着抽起筋的小腿肚。
刘云贵听见屋内有了动静,便轻手轻脚的靠近门边道,“回禀主子,再过五日船就到天津了。”
胤禩听了微惊,没想到这回程的速度竟会如此之快,掐指算来还没到一月光景。但再转念一想,他们这一行人马有皇帝官牒,想必这一路是极为顺风顺水。
刘云贵立在门外见主子没开口,便继续道,“如今那边正有一场大雪,陆路难行,统领已在天津城郊打扫出了院落,还请主子在那先将就几日,待雪水化干净再进京。”
话音刚落,不一会方若出来,让刘云贵引领她去见了侍卫统领。
“我们主子说了,下了船不必休整,直奔京城即可。”方若见统领面露难色,轻声道,“有刘太医随驾,主子的身子安妥着呢,你们行路时小心在意着点就是了,总不能让皇上等着急了。”
侍卫统领自然是希望早日将廉主子送到皇帝身边,以免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于是领了命,赶紧下去再将马匹车具加固了一番,力求稳当舒适。
五日后,大船果然按时泊于天津港口。
胤禩自登船以来头一回踏上了甲板,虽里面穿着夹袄,外面还裹着裘袍,但忽地置身冰天雪地之间,还是难免打了几个寒颤。
寒风夹杂着新雪一股脑灌入鼻口,一股久违的气息瞬时充满了胤禩脑海。
“主子,别久站了,小心被风打透了。”方若揽着胤禩的腰身,一来是护着主人后身别被冷风吹着,二来也是怕甲板湿滑有什么磕绊。
这会的时辰已近傍晚,即便是在这寒冬腊月里,短堤上来往装卸的船只却不在少数,沿海景象仍是一派繁荣,并未如胤禩所想那般人心不稳,更瞧不出半点战乱纷仍之态。
胤禩略有些在意的驻足观瞧,而侍卫统领却是急忙上前道,“这里人潮熙攘,主子身份贵重不便逗留,烦请主子上马车歇着,咱们赶路要紧。”
说着,那些乔装的侍卫已将胤禩主仆几人围在人群之中,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胤禩巡视的目光。
胤禩近乎是被人架着上了马车,车上自然是烧着烫烫的金丝炭炉,不仅一派暖意,更无半点烟尘。
稍许坐定,不过多时,便觉出车马稳稳开启,一队车马沿着官道没入夕阳之中。
路过街市之时,胤禩让碧云将帘子打起,只见两侧街贩正趁着日落余温收拾摊位,巷道上虽有几分泥泞破败,但却是照旧的市井气息。
还不待胤禩多看几眼,侧旁一匹深棕色的骏马紧赶了几步到了车窗前,低声道,“主子,已经入夜,可别着了凉。奴才们今夜赶路,委屈主子在马车内将就一晚,明日即可抵京。”
胤禩一听自然是分辨出这说话之人乃是侍卫统领,默默点了点头,示意碧云将帘幕放下。
沉默了好一会,才听见外面马蹄声嘎达嘎达渐渐行离。
“主子,歇下吧。”方若自然是看出胤禩面露沉色,但如今他们主仆三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听之任之。
胤禩深深叹了一口气,侧身由碧云扶着躺下,而心底骤然升起一片阴霾,扰得他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夜半无声,即便是再稳当的马车,也能听见外面吱吱呀呀的车轮碾压,仿佛地上的雪层又积得厚了几层。
而碧云已经窝在角落里,裹着棉衣阖上了眼。
方若靠在胤禩身边,帮着主子翻身掖被,自然是瞧出这一晚主子睡得极不安稳。
“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刘太医上来看看。”方若略有些担心,忍不住开了口。虽然在船上这一月胤禩身体倒是养得几近康健,但毕竟挺着这么大的月份漏液赶路,即便是再舒适的马车又能舒服到哪去呢。
“没事,就是白天趟得久了,这会反倒睡不着了。”胤禩靠在枕上,来回抚动着手上的暖炉。因怕太热伤着肚子里的小主子,方若只放了两块温炭,每隔半个时辰便得给胤禩替换一个,尽职尽心自不必多说。
“主子,可是想皇上了?”方若一边轻柔的给胤禩捏着腿,一边将藏了这一路的心里话道了出来,“奴婢常听人说‘近乡情怯’,只是奴婢从小养在宫里,以前却是怎么都不懂这是个什么感受。”
胤禩悠悠地抬眼看了看方若,说道,“我是在想皇上,在想战局要如何惨烈,才会迫得四哥动起御驾亲征的念头。”
谈到军国大事,方若不甚明了,只得继续低声问道,“皇上若是定要亲身前往,主子如何打算?”
胤禩忽地泛起一笑,喃喃自语道,“只怕皇帝四哥是在诓我罢了。”
方若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多年的侍候,自然读懂了主子笑容中隐隐的无奈,甚或是哀伤。还不等她再开口,胤禩再度翻了个身,不再说话了。
这一夜木窗外寒雪纷飞,赶路的车夫侍卫无不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将车里的这位主子惊扰了。
而胤禩也是紧闭双目,熬到了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寒冬半日,即便是过了晌午,也不见多少阳光。
直至过了申时,这一队浩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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