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禟一时语塞,自然明白八哥如今是有苦难言,只得点头应承下来。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兄弟二人计划已定。允禟随即退了出去,换上另一架马车,一队人马不过十人,趁着夜色扬长而去。
而马车之内,方若领着碧云郑重的给胤禩下了跪又磕了头。
胤禩也不拦着,端坐起身,受了两人跪拜。
礼数周全后,方若正色言道,“往日是奴婢们有眼不识廉亲王,请主人治罪。”
胤禩温和笑道,“世上早无廉亲王。危难之时二位襄助,胤禩感激不尽。”
碧云自方才一直听着,就算再懵懂无知也必然懂了七七八八,更何况如今这丫头早已不是当年初入宫廷之时的孩童。
胤禩见碧云溜圆的眼睛望着自己,像往常一下摸了摸她额头,“你家格格香魂远逝,倒是成全了我这偷来半生,你可怨我。”
碧云摇着头,但眼中却还是止不住萌上雾气,她喃喃问道,“主子,主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家格格是什么时候走的?”
胤禩见碧云心若赤子,不禁酸楚,缓声道,“大选雪夜,神武门前。”
碧云那泪珠骤然落下,扯着胤禩衣角好生哭了片刻。
而紫禁城内,乃是天助胤禩。皇上呕血倒地,再度醒来已是第二日傍晌。
胤禛转醒起身,将寝殿内侍疾的皇后直接轰了出去。
皇上只披着一件单衣,赤脚站在地毯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养心殿内院那一方极小的天庭。
“皇上,穿件衣服吧。”寝殿伺候的王太平,看着皇上一夜之间颓败下去的精气神,心里也是极不好受。方才给皇上批那件单衣时,正瞧见皇上鬓边冒出的一片银丝。
皇上似是压根听不见似的,依旧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晌午的日头透过明窗照了进来,尽数洒在胤禛身上,烤得他周身看过去如同浴火。但胤禛却觉得,这明晃晃的日头,怎么这么的冷呢。
三刻过去,穿堂上终于有了动静。苏培盛捧着密函赶紧进来,见皇上竟和方才他出去时一般的动作,心里一酸,赶紧将密函递上。
这是粘杆处密探的折子,方才皇上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命粘杆处巡查胤禩下落。
皇上抄起密函,也不等更衣,直接往西暖阁去了。
而此刻,乌喇那拉氏已经回转至景仁宫,她守了皇帝一夜,那不敬太后梓宫、扣押十四皇子的事她已是耳闻,而以苏培盛为首的养心殿近侍挨宫挨院的搜人,所找之人是谁,却是不言而喻,但无一人敢提其名位。
皇后当下竟不知是喜是忧,前一日她还在为失了太后庇荫而心焦胆寒,没成想一日之间,那最大之敌手竟犯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娘娘,多思伤神。”剪秋为皇后递上一杯暖茶,难掩嘴角邪笑,“管他是如何想的,这一回是断然没命回宫了。”
皇后狠狠地将茶杯撂在桌上,“皇上把他宠上天也就罢了,竟在本宫眼皮底下秽乱内帷,杀一百次也不足为惜。”
剪秋早就把廊上的人遣退干净,这会也不拘着,问道,“娘娘是说,皇贵妃和十四皇子……”
“呸,那贱人也配皇贵妃的名号。”皇后瞪了剪秋一眼,“只可惜皇上没当场逮到他,往后抓住就算是抽筋剥皮,也断然不会宣于台面,只怕还得全他一个皇贵妃的名位。”
剪秋被皇后一瞪,立刻低头附和道,“是,皇上这回可该明白了,这后宫之中谁才是真心之人。”
“皇上这会恼怒得很,本宫不便陪着,你叫安贵人明日替本宫送汤过去。”皇后虽表面上恨及胤禩,但此刻心中却如拨云见日一般爽朗。
反观养心殿内,皇上半炷香的功夫已将粘杆处的几道秘折依次看完,胤禩离宫的来龙去脉一眼便看了个明白。
寿康宫的孙嬷嬷殉主,老八定然是趁这个时机浑了出去。皇上狠狠将折子摔在地上,心道:朕昨日若不是厥了过去,此刻老八这个混账必然已被五花大绑,跪在朕跟前了。
但如今只晚了大半天,即便是粘杆处再如何的训练有素,也是失了先招。
胤禛心中笃定,老八此刻怕是早已不在京中。想到这里,皇上只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涌动。
想起前几日那人还与朕耳鬓厮磨,竟是如此包藏祸心、忘恩负义。只怕那些辗转承欢、柔情蜜意的夜晚,都是装的。
老八,你真是够狠,不仅对朕狠,对自己更是狠呢。这三年来的日日夜夜,怕是咬着血肉忍过来的。朕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忍辱负重的能耐!
皇上越想便越怒,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倒是要看看胤禩能跑到哪去。
皇上提笔下了一道密旨,命粘杆处速往大漠追踪。而敦郡王府当日便被皇帝换了布防,连只蚂蚁都不可随意进出。
三日之后,皇上这边毫无所获。而胤禩一行,已经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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