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净空大师静坐禅房窗口,胡子苍白,眼皮耷拉得只余一丝缝隙,满脸皱纹,但目光一扫过来,顿时让人感觉到一股慈和的力量。
姜明月不敢心有杂念,虔诚地走到净空面前,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黑色的袍角转过竹林,她不敢抬头细看,双手合十念佛号,鞠躬行礼。方丈退下,独留两人静坐。
姜明月心中挂念姜老太君,连忙将方才与高僧的话重复一遍。
净空大师撩起耷拉的眼皮望向姜明月,将一杯热茶推给她,声音如从空谷中传出:“施主身中奇毒,却为祖母求诊,堪称至孝。若是贫僧只能救治你们二人中的一人,施主会选择谁呢?”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姜明月毫不犹豫地喜道,自动忽略掉净空大师口中的“若”字,只当净空答应了,“这世上唯独祖母待我真心实意,信女无能报答祖母一二,但求祖母不受信女连累,能得享天伦福寿。所以,求大师救治我祖母!”
净空只瞧了一眼,甚至没把脉,便知她中了毒,这让姜明月更加信赖净空的医术。
净空呵呵一笑,伸手再次请姜明月饮茶,等姜明月囫囵饮下,他才不紧不慢道:“施主口齿伶俐,难怪贫僧那徒孙说你不过。”又叹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施主深明此痛,然,施主大仇得报,毒发而亡,而你祖母又知你为她求药从而放弃自己解毒的机会,焉知你祖母不会心痛如死?”
姜明月又惊又惧,暗道净空不愧是大师,竟然能看出她随前世而来的仇恨,随即释然,又心道,那孟长的毒药果然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打破誓言之说,而是不管她如何,总有一天会毒发的,口中却伤感道:“祖母有子辈、孙辈孝敬,时间会抚平她的哀伤。”
她此生终究是见不到霍玉真了,一旦大仇得报,她便是了无生趣。
净空笑得别有深意:“是啊,时间会抚平一切哀伤,施主是通透之人。贫僧这里有一丸解毒圣药,名为归元丹,可解世间百毒,兼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贫僧可赠此药给施主,但施主须得答应贫僧一件事。”
“何事?莫说一件,便是百件千件,只要信女能做到,便一定会去做。”
净空摇了摇头道:“一件便可。”
“大师请说。”
“不急,贫僧与施主乃是有缘人,来日再见之时,便是施主兑现承诺之日。”净空大师言罢,将一只白色瓷瓶放在石桌上,便闭目不语,嘴里念念有词,手中佛珠均匀地从他拇指间划过,仿佛姜明月是那石桌上的一粒尘埃。
姜明月知趣,拿起瓷瓶放好,行礼退出禅房。
片刻后,身着一袭黑袍的男子从竹林中现身,站在窗外望向净空,薄唇轻勾:“老和尚,你有何事需要个小姑娘帮你?倒不如直接找我帮忙,快说来听听。”
☆、第6章 催命符
净空睁眼,无奈道:“红尘纷扰,有些事是人力难为的。这小姑娘身上带有涅之火,乃是浴火的凤凰。”
黑袍男子微恼:“听你和那小姑娘打哑谜,倒是弄得我糊涂了。”
净空慈悲的目光落在黑袍男子身上,盯着他袍子边上绣的金蟒,微笑不语。
黑袍男子拂袖而去:“不说也罢,总归是与我无关,我何须自寻烦恼。”
净空大师目送黑袍男子远去,悲悯道:“孽债啊孽债!”
姜明月顺利拿到归元丹,迫不及待地命人启程,她那混蛋爹凉国公爱好名声,派了浩浩荡荡的侍卫队大张旗鼓来接她。
进了城门,昨日她交代去衙门陪审的侍卫驾马而来。
护卫在马车旁边,姜明月隔着帘子问道:“劫匪可有招供系谁指使?”
侍卫拱手朝车窗的方向道:“回大姑娘的话,劫匪的确是受人指使,原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乞丐,不知被谁召集起来练了几天武艺,便充起了‘绿林好汉’当起强盗来,却说不清指使他们的人是谁,因那人带着鬼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知是个男人,衣着也不如何华丽。”
鬼面具?姜明月眯眼,她印象中还真没有戴鬼面具为王姨娘办事的人,至于衣着不华丽,大抵是个下人。
她寻思片刻,低声道:“扣下两个乞丐。看不见真容,他们总记得那人的身形和声音,先关在庄子上。”
侍卫犹豫着说道:“大姑娘,国公爷递了帖子,命县令严惩劫匪,县令已判了那些人秋后处斩,全部关进死牢去了。”
姜明月倏地握紧双拳,银牙咬破,嘴里弥漫着腥甜的味道。凉国公真爱王姨娘,无限制地包容她,包括王姨娘意图杀害她这个嫡亲的女儿。她前世便看明白了,心底的揪痛为什么就是不能停止呢?
她深深吸一口气,状似漫不经心道:“哦,那位鬼祟打探的举人呢,可真是劫匪军师?”
侍卫的声音便染上一丝好笑,道:“他倒是冤枉挨了三十棍杀威棒,读书人娇贵,屁股打得稀烂,双股战战,站都站不起来,后来四肢着地爬到堂上承认是我们国公爷请的门客。呔,真当县令不敢打他呢?早些说不就完事了么?”
姜明月掩唇而笑,冷幽的双眸划过寒光,霍元琪比凉国公还好面子,他是王姨娘的父亲王桢的学生,后由王桢举荐给凉国公做门客,这才来没几日,就把王姨娘交代的事办砸了,还蒙此奇耻大辱,恐怕怄也怄死了,以后在凉国公一众门客中难以抬起头来。
而前世,霍元琪就是凭借着成功说服强盗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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