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夜立刻劈开了莲瑕身边的结界。莲瑕本来就受了伤,刚刚硬是强撑着才扶着结界壁站了起来,此刻结界一碎,他亦是失了依靠,便要倒去,还好沈厌夜扶住了他。
“沈莲,你怎么样了?!”
“那个结界封了我的灵力,因此我受了些皮外伤,却无法修复。如今封印已毁,我的伤便不碍事。”
话虽这么说,但是莲瑕攥着沈厌夜的衣衫,连站都站不稳,沈厌夜不敢让他冒然战斗。他望着陆欺霜的方向,对莲瑕说道,“你此刻不必化作人形,先歇息一会吧。我且拿着劫火剑先和她斗。”
若是从前,莲瑕定是要执意挡在沈厌夜面前的,但是此刻他也明白逞强的坏处。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我会协助你战斗。”说罢,他的身影便化作了红色的光芒,汇聚于剑中。漆黑长剑之上的火狱莲蕊图腾更显妖异非常,艳丽浓烈仿若鲜血。
劫火剑在手中的感觉令一直神色肃穆的沈厌夜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他凌空挥了挥手中长剑,剑气破风之声清脆悦耳,却又隐带铿锵之音。他长袖一揽,却未曾将那三枚碎片重新收回怀中。陆欺霜对这些碎片如此忌惮,倒是让他想起了在魔界烟岚对他说的话。他说‘生’要集齐三枚阳面的碎片,而‘灭’要集齐三枚阴面的碎片。他如是想着,便又看向了没有什么动作的陆欺霜。
接触到他的目光,陆欺霜微微笑道:“还记得我将生死镜的碎片下落告之于你时,我还说过什么吗?”
沈厌夜微微垂下眼睛,道:“您说,即使拥有了三枚阳面碎片,我获胜的几率依旧十分渺茫。”
“我现在要收回前言。”白发在她颊边飞扬着,遮挡了她的视线,模糊了她眼中那个黑色的影子,她把它们随意地拢在耳后。
沈厌夜的眼中,惊喜的神色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以为陆欺霜想要投降了。但是旋即他的神色便恢复如常——他不该抱着种希望的。他的母亲,身为和他对立的“灭”,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妥协“生”?果然,陆欺霜的下一句话便是:“我要说的是,即使你拥有了三枚阳面的碎片,重新获得了劫火剑灵的帮助,而我又被劫火剑灵汲取了法力,你获胜的希望依旧十分渺茫。”
沈厌夜道:“凡事总是要试一试的,母亲。”
陆欺霜只是叹气,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在感叹对方的天真,还是对方誓死都不愿回到自己身边的心意。她也伸手入怀,掏出了唯一落在她手中的一枚碎片,那是她在妖界寻到的。她手掌摊开,望着那物,神色温柔,说出的话却是对着沈厌夜的:
“生死镜的阳面克制的是我,阴面克制的是你,但是它们分别回应的,却是‘生’与‘灭’的觉悟。”陆欺霜解释道,“你的觉悟,我已经领教了。如今,你想看看我的觉悟吗?”
又一次,她笑了起来。沈厌夜发誓,除了陆欺霜,再没有谁能做出这样的神色。那两片薄玉一般的唇轻轻张开,明明是带着笑得,但是她的语气听上去却充斥着悲愤和凄凉的哀伤。那张脸明明是平静得恍若幽深的寒潭,清丽像是高天孤月,但是极为汹涌的海流却在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中肆虐地翻腾着——疯狂,觉悟,视死如归……这让她的容颜呈现出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诡异。
然后,她以灵力催动了那片碎片。
整个天地忽然陷入了黑暗,像是被黑纱包裹。
……………………
此时此刻,天庭,凌霄宝殿。
天帝居于高高的御座,美貌的神女巫阳侍立其后半步。诸位仙卿分文官武职,分别立在大殿之中左右两侧。站在中央的,则是执掌鸿蒙观天镜的月神望朔。日神羲和已去接替他,驾着战车驰骋于天际,但是他刚一回到天庭,还未来得及回月宫歇息,便马不停蹄地奔波至凌霄殿,为诸天仙灵掌镜。
正当陆欺霜释放了阴面碎片中的死气,天地骤暗,然后阴风忽起,竟直直吹入九天之上,凌霄宝殿之内,吹得是仙幡帷幕落地,殿中诸仙东倒西歪。那些神仙怕是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了,倒是高高端坐在神位上的天帝饶有兴趣地欣赏着他们的狼狈相,道:“这可不是什么怪风妖雾……这是怨气吧。”
——的确是怨气。那黑雾里,鬼魅之影隐隐约约,有男有女,又老又少,个个哭声哀恸,怨气冲天,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这些天庭的神仙纵是看惯了人间兴衰,却也都为此等滔天的怨气所惊得说不出话来。后来飞升的仙灵们自然不曾察觉,但是资历高、在天庭的时间久的大罗金仙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相同的震惊。很快地,真武大帝便上前,接下了天帝的话,也道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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