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凌是一个基督教徒吗?
显然不是。
他一直是一个无神论者,也没有什么信仰可言;等到接触了陌、接触了这一系列奇怪的事情之后,就更不可能对西方那位从未谋面的上帝耶和华有什么崇敬心理了。
但是在这个时候,目睹着巨轮即将沉没时众人的姿态,听着弦乐《r od t》的声音,郁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也对上帝有了信仰。
这大概是被现场的气氛给感染了。
“你不跑吗,霍克利先生?”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做不出去跟妇孺争抢救生艇位置的事情,他也没那个本事真的坐上救生艇。
“现在跑也没有任何意义吧。”郁凌靠在船尾的栏杆上,微微眯着眼睛。
人相处久了,大概会变得有些相似。郁凌不知道他和顾嵘劭是谁影响谁,但他们的确都养成了一个眯眼睛的习惯。
此时的郁凌有点儿想要抽根烟,也许尼古丁的气息会让他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化开。郁凌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害怕吗?好像不害怕。可要说完全不担心死亡?似乎又没有那么坦然。
眼中所见的、耳中听闻的一切,都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黑色西装打扮的牧师,正在念着祷告词。牧师的眼底并非毫无惧色,但他的声音却是平静的。在牧师面前的甲板上,跪坐着许多男男女女,他们双手交握,虔诚地跟着牧师轻声祷告。
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不断下沉,船尾也不断上翘,许多人抓不住身边的东西,往下滑落了。郁凌看见那个牧师用尽全力握住了手边的轮-盘,他的另一只手抓着离他最近的信徒,而那群跪坐着的信徒……
他们不再双手合十地祷告,虽然嘴里的声音并未停下,但他们的手却牢牢地握在了一起。
是决定手拉着手欣然赴死吗?
还是为了拉住身边的人、不让他们掉下去?
郁凌不知道。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对这群人生出了一种由衷的尊敬。
这种尊敬其实并不常有,尤其在郁凌身上。他大概算是那种很傲慢的人,只不过一直掩藏得比较好,不像顾嵘劭那样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但他仍然是傲慢的。
他很少对于那些在他眼中能力不如他的人,产生什么尊敬的情绪。别说尊敬了,可能连稍微积极一点的正面评价都欠奉。
“你说得对,这个时候还是尽量抓住船,在船上待得越久越好。”杰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因为海难而产生的害怕消退了不少。
年轻的道森先生觉得自己似乎领悟到了什么东西,如果他能活下来的话,这种东西将会使他终身受益。
‘你……’陌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救生艇就在旁边,并不是真的没有位置可以挤上去了。
郁凌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实在不行就像原本的卡尔·霍克利一样抱个小女孩上去也可以啊!
陌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这个男人是一个合格的利用对象吗?如果不是的话……
如果不是的话……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在他选择了郁凌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退路了。一场劫只有一个协同者,无论是选择情劫亦或者雷劫,都无法在半途更改。
“不合格也没有关系。”陌的眼神骤然狠戾下来,“那就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人选!”
陌于此时下的决心,郁凌并不知晓。他和杰克并排站着,紧紧地攥着栏杆。船尾的倾斜度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六十度,许多人都滑了下去,那场景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随着倾斜度加大、掉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杰克的脸色突然变了。
“翻过去,不然……”他的声音顿了顿,杰克此时面对郁凌并不是毫无芥蒂的,他心里还有一个小疙瘩,因为郁凌之前的那些言论。不过这样的小疙瘩在死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杰克几乎没有犹豫就拉起了郁凌的手:“翻过去,相信我!”
郁凌顺着杰克的力道越过栏杆,站在原本意义上令人感到危险的“船外”。但此时的船里船外似乎无法简单的区分鉴定,因为泰坦尼克号的船身倾斜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船身不堪忍受这种地心引力与海水吸附力的共同结果,从中间整个断裂了。
船头彻底地沉入大西洋,而船尾——或者说剩下还浮在海面上的这部分船体——则是顺着船头下沉的力道,一点一点的加大了倾斜度,定格在一个接近九十度、与海面近乎垂直的角度。
这使得待在“船内”的大部分人都抓不住固定物,无论是横杆或者柱子,直直的顺着甲板滑了下去,被汹涌的海浪整个吞没。
而情况似乎还嫌不够糟糕似的,原本灯火通明的泰坦尼克号瞬间变得黑暗,这样的黑暗无疑又扩大了人们的恐惧。
郁凌趴在栏杆上,从上往下地看着这一幕,觉得身体里的那颗心脏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跳动着。
“你害怕吗,卡尔?”杰克就站在他身边,和他紧紧地贴在一起。年轻的道森先生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因为眼前的一切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不。”郁凌舔了舔嘴唇,他现在甚至感觉不到冷了,“不,不是害怕……”
不是害怕,跟他此时的心情比起来,“害怕”显得太肤浅了。那是一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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