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抿了抿嘴唇,一双无辜的大眼眨了好几下:“我叫孙佑。”
姓孙?
萧聿光眉头一跳,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那你的家在哪里呢?”
小孩看着他的眼睛,软糯糯地低声回答:“孙家堡。”
翌日傍晚。
褚衡一边饮茶一边看着桌上的奏折,过了许久忽而把笔一扔,恹恹地抱怨道:“底下的人都在干什么?怎么连芝麻大的小事儿都全部呈上来了!”
陈青玄立在一旁,微微颔首,面容沉着:“陛下息怒。”
褚衡不悦地扫了他一眼。其实陈青玄也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只能在褚衡发怒的时候由始至终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有机会真得好好治治他们。那些拿了俸禄不办事的人必须处理掉!”
褚衡发泄似地拍了下桌子,然后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
“备一匹马,朕要出宫。”
陈青玄大惊:“陛下,现在这个时辰……”
“这个时辰怎么了?”褚衡两眉一竖,威气隐现,“朕今夜在外留宿!”
现在出发,等他抵达萧聿光的住所,大约是将近亥时了。那时夜深人静,山里又更为凶险,萧聿光断然不会不肯留他。
陈青玄一听这话,便猜测他是要去找萧聿光了,于是便依言行礼离开。褚衡则回到寝殿沐浴更衣,然后就趁着晚霞骑马奔出了皇宫。
山间,杂乱的枝叶蒙着一层薄薄的月光,在歪歪斜斜的路道边张牙舞爪,远看犹如鬼魅,森然欲搏人。褚衡牵着马走在这片幽静的山林中,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扑通、扑通……仿若鼓槌之音,沉重而富有节奏。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紧张,还是在害怕。
走了许久,终于有一片篱笆映入了眼帘。悬在门边的灯笼发着红光,在夜色中有些诡谲,却让他觉得分外心安。
院子里冷冷凄凄,空无一人。褚衡把马拴在门口,然后慢吞吞地走到萧聿光房前。房中亮着烛光,门大开着,里面却没有人。
褚衡觉得有些奇怪。他又走到厨房和后院转了一圈,然而四处都是安安静静的,教人有些害怕。
只有浴室里还亮着光。
他不禁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捋了捋头发,擦了擦脸,时快时慢地跑了过去,站在门口时,却又开始踟躇起来。
该敲门还是该说话?
如果萧聿光还在生气,不肯理睬自己怎么办?
万一……在里面的不是萧聿光,而是怀西,那岂不是很尴尬?
……
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顾虑,几乎要把他的头给撑爆。
褚衡咽了口唾沫,转头朝怀西的房间看了一眼。里面漆黑一片,想是她已经睡下了。
这么一来,心里顿时放松了不少。
就算萧聿光生气了又怎么样,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情,难不成还怕了他?
真是滑稽,方秉义都已经被他放走了,他还有什么可气的?
莫名其妙。
褚衡在心里把萧聿光埋怨了一通,正欲推门进去,却听门板忽然响了一声。
萧聿光身披一件薄软的白袍,臂上挂着外衫,胸前还微微淌着水珠,见到褚衡之后登时讶异不止,僵硬的脸色过了半晌都没有缓过来。褚衡也是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故作平静地凝视着他,嘴角却不可抑止地抿了抿:“……呃,我……朕只是来……来……”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该死,为什么萧聿光的身材会这么好……
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锁定在萧聿光的胸膛上,几次想扭开视线,却都情难自禁。过了片刻,就感到一阵热流顺着脖颈涌上了脸庞,像火烧一样,烫得他有些发慌。
萧聿光顺着褚衡的眼神低头一望,霎时之间也有点滞然,但脸上的表情却透着淡漠:“陛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褚衡很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虽然坚信自己问心无愧,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开始忐忑:“朕……咳,那个,白巽不见了,所以朕才来看看它有没有回来……”
萧聿光闻言眉心一挑,面色闪烁不定:“哦?白巽丢了?”
停顿了几秒,又道:“是真的么?”
这一句的语气有些玩味,仿佛是故意告诉褚衡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谎言。
“我……”
褚衡听后急忙开口,但在吐出一个“我”字之后便再次卡住了。
恰在此时,一声脆响打破了他的狼狈。
却引起了更大的尴尬。
萧聿光看着从自己臂弯里掉出来的东西,脸色猛然一白。
那枚静静躺在地上的翠绿色玉佩无疑也吸引了褚衡的注意。他疑惑又好奇地走近两步,还未蹲下,就已经看到了那个镂空的字。
玖。
一阵凉风掠过,仿若带来了如坠冰窟的寒冷与绝望。
树梢上传来一片簌簌之声,却衬得夜色更为宁静。
褚衡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块玉佩,只觉胸口一阵抽痛,难以言喻,锥心不已。
不知不觉,视野也开始变了。
天旋地转。
“陛下!”
萧聿光惊呼一声,诸事不顾地冲上去接住了他。
“陛下……”
他低头看着褚衡木然而惨白的脸色,心头犹如万箭穿过,刺痛难忍,直逼得他眼眶都生生漫上了一层酸涩的雾气。
褚衡站稳以后,却是缓而轻地撇开他的手,踉跄了一步,将玉佩拾起来攥在手中。
上面的冷意有些砭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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