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没规矩的,此时更是把什么体面都顾不得了,居然真个唱了起来:“冤家为你几时休,奴的眼泪从春流到秋……”
智深皱着眉勉强听了一会儿,实在听不下去,一拳在地面上砸起许多泥土,喝道:“行了,哼哼呀呀软绵绵地,谁耐烦听你这个?你们都听洒家唱来: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注一)
这一番唱腔本就慷慨苍凉,铿锵顿挫,智深虽不擅歌曲,但他嗓音雄浑浩荡,挥洒起来慷慨悲凉,自然有另一种气魄,令人胸怀间仿佛有一道秋风扫过一般。
高玉虽然是个纨绔,这时也不禁觉得有一点英雄气从胸中如一根细豆苗般升了起来,忍不住拍手叫好:“唱得好!”
智深唱完了,斜了他一眼,道:“你道是好,你且说哪里唱得好?”
高玉贼溜溜地笑道:“便是‘赤条条’那句好得紧啊!”
林冲在一旁赶紧低头吃肉,心道这人真是纨绔入骨,一个脑子里再不想别的了!
众人吃得差不多都饱了,智深酒兴上来,抡着禅杖在院子里便使了开来。高玉只见东一处西一处满是铁杖的影子,耳中还听到呼呼的风声,他见了智深这般声势,心中不由得暗暗害怕,心道好在我总是巴了林冲一起出门,否则若是大街上独个儿遇到这凶和尚,他只一棍儿便砸了我的黄子出来!
智深舞过一通,大家纷纷叫好,林冲也是兴致上来,要了条杆棒便跳到席外便演练起来,他这番动作可比智深不同,矫捷迅猛如同豹子下山一般,霎时间只见漫天皆是棒影,他又闪展腾挪高蹿低伏,无比的灵活轻捷,真如一条游龙一般。
高玉眼见心上人如此能干,愈发的高兴,站起来拍着巴掌连连叫好,他带来的两个小厮自然也帮着主人,巴掌拍得啪啪山响。
智深在旁边冷眼看着高玉此时眼睛晶晶亮,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涨得通红,满是兴奋欢喜,便仰头喝干了一碗酒,暗道这家伙懂得什么武功?居然这般卖力,如同路边卖枪棒膏药的吆喝着一般,莫非真的是美人爱英雄?瞧他长得兔儿爷似的,晚上我兄弟和他还不知谁吃亏哩!
过了一会儿,林冲从场上下来,高玉立刻就凑了上去,从怀里拿出帕子便给他擦汗。林冲此时也是有些醉了,略略客气了一下,便也由着他。智深就坐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这一幕只让他眼皮直跳,觉得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钻出来。
这一天林冲和高玉尽兴而归,高玉尤其欢乐,他往日虽然多与这些帮闲在一起鬼混,但总是端着个衙内的架子,那些人也敬他,因此虽然臭味相投,却总不能得个畅快,这一回在菜园内不拘身份行迹,倒真是乐了,于是回府的路上拉着林冲说个不休,直到回到府中都没有完全消停下来。
林冲将他扶进澡桶里,高玉仍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道:“林冲,今儿可过得真爽快,早知道那菜园子如此之好,我也早早地跟你去了!你那群朋友真是有趣,能说能唱的又不拘礼,热闹得很,那大和尚找了这么个地方,不用参禅念经,又能喝酒又能吃肉,还有这么一群人陪着,倒正好养福!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佛祖管不着,难怪你总是要去,我们也该弄这一班人才好!”
林冲帮他擦洗着身子,暗叹一口气,道:“衙内罢了,那些人本是无业之人,成日里吃酒赌钱,不是正经立身的勾当。他们从前泛常便在园内盗菜蔬,靠着养身,让那菜园里的原管老和尚闷头亏也吃够无数,我这师兄到了这里,倒像是宋辽边疆久败的官军换了元帅一样,有他这一身本事,这才将威风立了起来,收服了这一班人,如今称兄道弟,你道他们当初是好惹的?你只当师兄以力压服他们,弄得人人都惧他,却不知师兄若是有个差池,也就不算万事不怕呢,只要师兄弱了一分,他们立时反了天去。衙内,太尉一心要你学好,你可千万莫要堕了家业。”
高玉歪在林冲胸口上,醉眼朦胧地点点头,道:“我也知道那些人不是好摆弄的,你听听他们那名字,什么过街老鼠张三,青草蛇李四,只一听便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亏了那鲁智深收了他们,倒像是钟馗收小鬼一样,你那师兄倒也镇宅防煞!”
林冲微微一笑,道:“你道他们的名目不好,你那里的干鸟头富安外号很好听么?”
高玉似是一愣,转而马上道:“果是不雅致,明儿我让他改一个名字,否则便让他再休跟着我了!”
林冲哭笑不得,草草将两人的身子都擦洗了一遍,赶紧从浴桶中出来,让高玉穿衣回了卧房上床休息,自己则去叫人将浴桶抬了出去,打扫屋子。
高玉又醉又累,身上都软了,这些事情全靠林冲扶持,等林冲也上床休息,他立刻就拱了过来,搂住林冲结实坚韧的腰部,道:“林冲,你那条棒儿着实使得好,指东打西指南打北,好不威风!我若是有你一分本事,我爹便不说我不学无术了,你明儿教教我好不好?”
林冲道:“衙内,各人命不同,林冲没有衙内这般家世,习武乃是用来吃饭谋生的,武夫传家的生计,衙内身份尊贵,有财有势,何必受这样的辛苦?”
高玉一听立刻瞪起眼睛,脑袋顶在他胸口不依地闹了起来:“我不我不!我就要学!林冲,你当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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