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沉默了,黑暗降临。
罗德里克感觉到,他寻找的、被囚禁在黑暗之笼里的那副完整的躯体,现在丧失了一切生活的能力。他什么也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他感觉奈特就在这里。他感觉到奈特特有的巫术之香。也许那只是他的幻觉,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是这就是奈特与别人不同的一个点——充满魅力的异质之点。
“你恐惧吗,孤独的王啊,你恐惧孤独吗?你恐惧黑暗吗?”她的声音回响在黑暗里。
“它让我毛骨悚然。”罗德里克说,“可是我感觉奈特就在这里。”
“那是你希望的。”她发出那骷髅特有的诡异笑声。
“那是我看到的,我听到的,我感觉到的”罗德里克捂着胸口,闭上眼,“我知道,他要我救他。”
现在,他对那个家伙的遭遇感同身受,即使没有触碰对方的身体,却已然理解一切。
那样骄傲的家伙在无人的黑暗中孱弱蜷缩,拒绝一切靠近自己的东西。那样骄傲的家伙,对一切凡俗的丑恶做出过激的批判,然后得意地炫耀自己的“邪恶”的诡计。他为自己的异质而沾沾自喜,事实上,他只是在守护自己的自尊。
这是个不可能绝对公正的世界,歧视、偏见、愚昧、仇恨,滋生在生活土壤的y-in暗缝隙。可是在这些恶毒的黑暗背后,也有反抗的力量——包容、理解、智慧、博爱——在这丑恶的土壤中生根发芽,它们是对立的,是互相存在的,因为黑暗,这些美丽的东西被反衬出来了。
黑暗是不死的,而只要人类心里还存有一丝与之对抗的希望,那么光也是不死的。
奈特所向往的自由也是这样,因为他太渴望被理解,却得不到,在黑暗中丧失了希望,而将其扭曲成另一种“自治的希望”。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因毒而至的莫名疯狂,罗德里克也不会看见他自我防御背后的孤独和凄凉。
那是个罪人,他罪孽深重,但是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罗德里克渴望救他,是因为不愿意成为偏见者中的一员。就算是奈特这样的罪人,至少,也拥有被爱的权利。
“这样啊。”骷髅夫人点燃了火。
红色的水面反s,he火光。一些金色的眼球从水里钻出来,盯着岸上的人。
目光使得一切黑暗的杂念都暴露在外,它们凝视他,那是自我世界里虚无的他者,因为良知和道德而发育生长,它们凝视着自我,知道一切罪恶的真相和自己无能为力的模样。
骷髅夫人翻开书,用婚礼主持者的语气去拷问他的心:
“你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放下武器吗?”
佩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问:“你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弃所有吗?”
披风落在地上,丝绒反s,he着洞x,ue的光。
“你愿意……”
夫人的话还没说完,罗德里克就跳到水中。
在黑暗的水,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爱会指引他,爱告诉他,奈特在什么地方。
罗德里克摸到茧,层层丝。
奈特像是一只未破茧的孤蛾,在厚实的丝里等待死亡。
罗德里克拨开茧,扯开丝。一次只能扯下一点,但是他可以坚持。一次次,一次次,总会有一次,他能救出里面的人。
他感受到了,他摸到丝,隔着丝网,碰到了里面的东西。血水使他不能说话,但是他真的很想说:
“我听见你的声音了,我听见你的求助了,我看见你了,我不在乎你失控发疯的样子,我只是想帮你。”
他不能在水里说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扯开茧上的一层层丝。他只能在心里说: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请与我保持距离,我是不会爱你的。”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
“求你帮助我,我想被爱。”
因为尊严而拒绝来保护自己,好像这样自己就不会遭受同化海潮残忍侵袭。
可是最后,他因为孤独,作茧自缚。
然而这个世界上,是有希望存在的,他会告诉他:
“你的存在独一无二,这就是你最迷人的地方。你并非一个天生的坏人,你有被爱和被拯救的可能。”
即便他们说不出话,看不见,在黑暗之中也能抓住对方的手。然后说:
“你看,你不是一个人。”
罗德里克从血池里探出头,他大口呼气,把奈特从血水里拖到岸上。黑猫跑过来蹭他的手,用带刺的舌头舔他手上的血水。
骷髅夫人也抱着古籍过来,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我要救他出去。”罗德里克说,“然后解决你的事情,我知道你是谁了。”
她笑了:“你很聪明。因为我爱人类,深深爱着人类,”她垂头,将手骨放在胸口,“而你对我一无所知。”
她把书合上,扔进血池里。古籍落水,ji-an起水花,却没再浮起。
罗德里克说:“我没有批判你,也没有赞美你,我想消除瘟疫,仅此而已。”
“与其说这是对人类的报复,不如说这是为了拯救他们。是我在水里下了毒,让他们感受这伟大的传染性恐惧。我恨这个充满偏见的世界,而无力对抗那些手握重权的人,我看着我的朋友死去,我被迫闭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最恐怖的东西带入整个社会。我要让他们知道无论自己多有权势,多么高贵,在伟大的传染性死亡的面前,也只是一个渺小的人类个体,他们如此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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