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他们牵扯这绳索,以为自己正牵扯着卡罗尔,事实上,他们是在互相牵扯。
罗德里克怀疑自己对卡罗尔爱情的时候,奈特已经先一步思考出答案。
奈特已经准备好了幻术,要把进入牢房的人迷惑。现在他要从自己编织的y-in谋之网中出去了。
他蜷缩在牢房一角,虚弱地喘息,带着血腥气味的呼吸在y-in暗潮s-hi的空气里绽放。那脚步声在外面回响,他记得那频率,沉重,急促,正是罗德里克的性子。他邪恶地笑起来,罗德里克又来了。
罗德里克停在了牢房外面,今天,他不决定进去。
让这邪恶的魔鬼自生自灭吧!
罗德里克放弃了自己的火气。他放下愤怒和仇恨的时候,也脱离了奈特的圈套。奈特的圈套实在j-i,ng巧,只要人一心向恶,就会落入其中。但是现在罗德里克放弃了他的恶——他的傲慢,他的暴虐。
卡罗尔的消失就像一盆冷水,把他全身淋透,他醒悟过来。
折磨奈特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而且,在他折磨奈特的时候,奈特也在折磨他。奈特是个高明的虐待家,他熟知任何鞭挞心灵的方法,罗德里克的鞭子和拳头,在奈特的嘲笑和蔑视中,显得苍白且无力。
“我说,外面那位怒气冲冲的公爵大人,您倒是进来啊,该不是害怕我了吧。”奈特激将他。
罗德里克站在门外,想着,怎么才能杀死奈特,他这样的巫师,也会被人类杀死吗?罗德里克望着铁门,想入非非。他设想了许多酷刑,都不足以让奈特屈服,因为奈特是不怕疼痛的,比疼痛更可怕的是什么呢?
罗德里克想起自己小时候所受的最大屈辱,不是被打被骂。
也是,这巫师根本不怕痛苦,那么他会不会害怕孤独呢?
罗德里克想起来了,第一次看见卡罗尔的时候,他被那个美丽的姑娘迷住了。那时候,他最想做的,不是亲吻她,而是上去,和她说说话。
罗德里克很想知道奈特会怎么对付孤独,至少他自己,从未战胜孤独。
偌大的城堡里,都是他的奴仆,罗德里克的傲慢不允许这些奴仆和他处于同样的地位,和他成为朋友。这种从小就有的贵族傲慢,给他施以酷刑,已经二十多年了。他的r-u母离世后,他一直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内心,和那孤独搏斗,屡战屡败。
现在,他要把这份酷刑,转嫁给奈特。
“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进去,不许任何人和里面的囚犯说话!”罗德里克吩咐。
这是奈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冷汗从他的额角落下,他失算了。
昏暗的牢房又冷又s-hi,就连空气里流连的水汽,仿佛也在扯着嗓子嘶吼。那些无助的,无形的,迷茫的魂灵,在黑暗中无声呐喊,撕声裂肺,却苍白无力,就像野外被堆积在一起的无主尸体,爬满了蛆虫蚊蝇,恶臭之物,滋生着邪恶的病菌。
奈特疲惫地靠着墙壁,虚着眼睛看旁侧的墙壁,上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背后,灰尘从石头上洋洋洒洒落下,融化在他未愈合的伤口里,他感觉有种粗糙的疼痛。身上溢出的血凝固了一部分,变成血痂。它们曾鲜红如花,此刻却黯淡,死气沉沉。仿佛森林里的美丽的j-i,ng灵,由生机走向腐朽。
苍凉的牢笼与冰冷的血是多么适合,和躁动不安的腐烂水汽一起,无声嘶吼,撕声裂肺,却苍白无力。
奈特享受血与痛,咀嚼潮s-hi空气里疼痛的余韵。他甚至有些想要用指甲把愈合的伤口撕开,把外面正在嘶吼的,躁动不安的,痛苦挣扎的水汽,统统灌进自己的r_ou_`体。
最终,他无力地倒在地上。
叮呤——
束缚手脚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巫师也是会累的,会死的。在享受有限生命里激烈的狂欢后,奈特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要凋零。
奈特是从不怕死亡的,他很早就知道,人终有一死,巫师也是如此。
疲惫的眼皮压着神经,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梦里,他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他还不叫奈特,他没有名字。他出生在森林里,或者该说,被遗弃在森林里。
森林的野兽与j-i,ng灵管他叫“小男孩”,他们养育了他,而瘟疫之神梗鸟教育了他。梗鸟会和他讲罗莎莉亚们曾说过的人类故事,教会奈特认识人类的语言和文字。但是梗鸟从未告诉他那些罗莎莉亚们去了哪里。
他们唤那些女j-i,ng灵为罗莎莉亚,而人类唤她们济纳——那些被认为是巫术之祖的女j-i,ng灵,已经一个也不剩了。
后来,他住进空无一人的巫术屋,整日阅读先代的巫术文献,与山间的j-i,ng灵和动物一起探究巫术的力量。他常常幻想,自己的父母是巫师,被人类猎杀。
十五岁的时候,他和一只麋鹿去人类的麦田玩,他看见田野里的黑麦。
麦角中存在一种特殊的物质,致人迷幻,巫师的魔药中常常用到。
那时候,一只箭飞来,s,he杀了奈特身旁的麋鹿。
一个猎人走来,问他是谁家的孩子。
他说:“艾高特。”
是麦角的意思。
他反问猎人的名字,猎人说他叫奈特。
他用麦角制作的魔药猎杀了这个名为奈特的猎人,并且沿用了他猎物的名字,这对他而言就像猎人杀死猎物剥下它们的皮毛,然后穿在身上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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