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本就需要静养,他还是太劳心劳力了。
当听完下属禀报之后,刘景看着自己还一脸“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表情的幼子,悲从心来。
他不劳心劳力又该如何?长子虽懦弱,但不让长子去参与中原争霸,当一个普通的下属,听话的地方官,长子还是做得来。
可这被他母亲养废的幼子,还真的有救吗?
刘景和荆州望族相互依靠又相互防备,这一点在他目前最宠爱的妻子身上也是一样。他的确喜爱他现在的妻子,他的妻子也敬爱他,但私下,他也能看到妻子的防备和不安。
他心软,且也知道长子能力绝对不可能让荆州望族无视他外来者的身份,甘心帮助他坐稳州牧的位置。从身份上来说,刘聪继承荆州牧的位置,是荆州不发生内乱的唯一选择。
因此,即使他知道长子十分纯孝,知道妻子有些话就是在挑拨离间,他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长子被打压。
刘景知道,即使这样,荆州望族肯定还是不放心吧。于是在妻子的撒娇中,他同意了将刘聪的教育都交给妻子的人。
一是刘景公务繁忙,且因为年岁增加,j-i,ng力不足,自己教导也的确吃力;二是荆州望族中人才云集,教导刘聪应该是没问题的;三是由荆州望族教导出来的州牧,大概是他们最放心的州牧。
刘景知道这种妥协只是权宜之计,若一直顺着他们来,刘聪可能只能当荆州望族的傀儡。
可刘景年纪大了,胆子小了,比起可能造成荆州内乱那些快刀斩乱麻的措施,这种表面上较为和平的做法,更让他满意。
但现在他后悔了。
幼子的确在举止上非常具有望族世家的风范,一言一行都有名士的影子。
可他没想到,幼子会被教导成一个脑袋中空空无物的草包。
刘景压抑着心中悲哀和怒火,问道:“陛下所说之话,你真的是一点都想不明白吗?”
刘聪正想说话,对上父亲那双满含失望神色的双眸,话堵在喉咙里,不敢说出来。
看刘聪这模样,刘景失望更甚。
他叹气:“陛下说起为父的事,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换到为父当年的位置,你会如何做?”
刘聪满脸迷茫。显然他从来没想过。
他从小含着金玉长大,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母族强大,荆州迟早是自己囊中之物。他身边各个都是衣着光鲜的人才,要打仗就让将领去,要治理也有文臣,他需要干什么?
刘景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动怒,但此刻他仍旧怒急攻心,忍不住咳了几声。
刘聪忙道:“父亲,保重身体!”
刘景闭着双眼,道:“你已经被他们养废了。”
刘聪如遭雷劈。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刘景环视了一圈房间中神色各异的下仆。
这些下仆中,有多少是自己的人,又有多少是荆州望族,甚至是自己妻子的眼线?
刘景轻轻叹气,道:“过来。”
一脸茫然和委屈的刘聪慢吞吞挪动到刘景榻前,刘景将自己曾经的想法,和现在的看法,一点一点掰碎了喂给刘聪。
既然荆州已经给了陛下,他已经不在乎和荆州望族撕破脸皮。刘景不指望能让刘聪变得如何聪明,至少,他得告诉刘聪,哪些人对他不怀好意。
刘景要把荆州望族给刘聪铸造的象牙塔给打碎,让刘聪看见自己的处境有多么险恶。
他不求刘聪能光宗耀祖,只求刘聪能自保。
皇帝陛下当着文晔的面,故意不给刘聪面子,将话说的这么明白,还提起了刘聪不像他,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吧。
这孩子再不教,很可能被人当工具使唤了还不自知。
刘聪虽然很信任他那些朋友和老师,但刘景毕竟是他崇拜的父亲,刘景的话,他是信的。
刘聪听着父亲一点一点撕开荆州望族和父亲,甚至是自己那慈爱的母亲和父亲之前那些和平的假象,露出其中血淋淋的不忍直视的丑恶算计,刘聪感觉整个人的j-i,ng神都快碎掉了。
他很想不信,他很想质疑,但父亲都这么说了,有什么质疑的?
原来大哥被他压着打,并不是大哥不如他,只是荆州望族需要一个听话的傀儡。父亲对他的宠溺和放任,不是因为爱,只是和荆州望族的妥协。
母亲让自己少学世俗经济,也并不是心疼自己和俗人为伴,而是一个傀儡不需要这些。
母亲爱他,但母亲更爱自己的家族。
“若没有陛下,你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过的好。”刘景揉了揉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的幼子的头,十分心疼,“可既然有陛下保护你,为父希望你还有走出困境的机会。之后,你想继续这么浑浑噩噩当一个所谓名士,陛下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也会护着你。若你想要大展宏图,就该看清自己的处境了。”
刘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还来得及吗?”
刘景心中欣慰:“你问出这句话,就还来得及。”
刘聪哽咽:“其实陛下问杜鉴为何不帮我说话时,我就察觉了,杜家对我可能不是真的那么好。杜鉴……杜鉴当时的眼神,我觉得他其实瞧不起我。我觉得很可怕,以前他老是夸我,老是围着我转,一副一切都替我着想的样子。可我得罪了陛下,他却一句话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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