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王恒喝完一杯茶,伸手去拿壶,发现壶早就空了,晃了晃,就剩下茶叶了,于是道:“父亲不必着急。”
一副“反正我闲着没事干好吧顺带劝劝你”的样子。
王程急道:“我怎么能不急!她还没过门,就先惹了婆家,这事情传出去她还怎么嫁的出去?”
王恒道:“儿子去得早,李牧还不知道那是王家的女儿。”
王程叹气:“可蔷儿迟早有一天要嫁出去的啊!那时候掀了盖头,岂有认不出的道理?”
王恒毫不在意:“到时候木已成舟,就凭李家的势力,一不敢休妻,二不敢怠慢,只要王家不倒,妹妹就不会被冷落。”
王程又定了心,拿手指着王蔷的鼻子道:“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兄长!”
王蔷甚是委屈:“女儿头疼。”
王程道:“你头疼?我还心痛呢!滚回去!”
王蔷捂着头上的包,被父亲赶出了大堂,走前还愤愤回头瞪了王恒一眼,用眼神控诉着:他派人打我!
王程一转头,又看见女儿那泼妇的眼神,更是来气:“瞪什么瞪!回去,面壁思过!”
庆和四年,江湖大乱,洛阳来了一个人。
天子脚下,江湖上的人再嚣张,也不敢放肆。
王家的门客多了一个人。
逸剑尘,原本是挺好的一个名字,但是当那个女孩儿再次叫他的时候,逸剑尘总觉得哪里不对。
王蔷躲在树后面,左右看了看,发现爹不在,哥不在,爹的眼线和哥的眼线都不在。放了心之后,她兴奋地招了招手:“小剑!”
逸剑尘:总觉得哪里不对+1
王蔷学剑的时候,每天都很开心。王蔷开心以后,整个王家人都很不开心。
王程所能得到的一切安慰,就是这个女儿终于不会到外面祸害他人了,王家的名声也终于有了小保障,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精神,这个可怜的小老头每天都对家里上上下下的仆人进行再三教育。
逸剑尘生性淡薄,时不时仗着一把剑在花树下喝酒,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会惹了整个武林的人,不过要是王蔷说,那种专门挑花树下面喝酒还抱着一把剑的行为,就叫装,顺带作。
可是无论怎么说,再怎么不愿意承认,那人坐在那里,就是那般好看。看得人心里很静,就宁愿那样看一辈子。
逸剑尘每每注意到那女孩子的目光,总是微微一笑,长袖一扬,问得简单:“要喝么?”
在王程看来,逸剑尘是个救星。
从逸剑尘来的那一天起,这丫头少了疯疯癫癫的时候,多了躲在屋子里不知所思的时刻,吃饭的时候也不像以前那样粗俗没礼貌,再也没有一边吧嗒嘴一边用筷子敲碗。她开始很少和人说话,有时候在那树荫下一坐,还真是有几分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作为父亲的王程并不知道,有时候一个人静下来,是因为心满了。
逸剑尘对付王蔷,则更是有一套。他从不尊她是什么大小姐,却也从不会仗着功夫欺负她,但是绝对不会让她好过。例如王蔷第一次挑衅,他就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在大太阳地下呆了整整一个时辰,从此根治大小姐毛病。
小女孩那点心思,总以为别人不知道。
自从小女孩有了那点心思,王府的人从此过得很辛苦。
“老爷老爷,小姐练剑伤着腰了!”
“找大夫上药啊跟我废话什么!”
“老爷老爷,小姐不让大夫治!”
“那就逼着大夫给治!”
“老爷老爷……”
“又怎么了!”
“……大小姐说,要逸剑尘给她看……”
“这死丫头,女孩子的腰哪里是别人随便碰的!”
“老爷老爷……”
“滚!”
“奴才就是想说一声,已经……治好了。”
就这样折腾着,为着他多看她一眼,为着他多注意她一些,使着那些小性子,眼巴巴地,等着。
总能记得他带着笑走过来时的身影,眼里带着隐藏起来的关怀,却刻意露出来一副嘲讽的样子:“又伤了?”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时日,都能过得这般安然。
忽然有那么一天,这个人就不见了,翻天覆地去找,寻不见。花树上的花落了,结了果子,花树下的人没了,一片空地,心里一阵空荡。
王蔷至今记得那时自家兄长的神色,淡淡地,随口道:“不过是个剑客罢了,让他做得做不好,死了白死。”
王蔷那时说不出话来,她想指责,想非难,可是她不善言辞,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气道:“你如今权倾朝野,谁不知道你和皇帝之间不过就是个虚名与否,为什么连一个人都保不了?”
王恒看着她,很冷漠:“蔷儿,我为什么要保他?”
王蔷气得几乎哭出声来:“你——”
王恒道:“你根本不知道坐在这高位上有多难,战战兢兢,步履薄冰,你真的以为是一句话那么简单是事情么!”
王恒摔袖而去:“等你自己‘权倾朝野’了,再来和我说这些!”
那树下的繁花,那人繁花般的剑法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蓦地,只剩下这深宫之中的华服与鲜血,只剩下那个面容枯槁的女人苍白的笑——
等真的到了最后,已经说不清到底爱谁、到底恨谁了。
无非,就是不想输而已。
这一生,都在别人的手里活过来。
在最后,自己,做一次决定。
洗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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