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搬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落东西了?我和哥哥相视一眼,十分莫名其妙。
哥哥冷冷地说:“我们没搬走。”
家庭主妇又说没搬走好没搬走好,你们家挺安静的,要是搬来新的人家,太吵的话会影响她的小孩休息。
我和哥哥终于到了家门口。一想到我把苗苗孤零零地扔在家里好几天,我就心酸难过。它一定很害怕吧,会不会以为我不要它了?它会不会生我的气?我要抱着它好好亲一亲,把它亲得七荤八素,在我怀里咯咯笑,让它忘记这几天的孤单寂寞。
可是我们俩的钥匙都失灵了,插不进锁眼里。哥哥给物业打了电话,物业管理人员见到我们也很惊讶,他和主妇的口径一致,都以为我们搬走了。
他认识哥哥,哥哥是曾经的业主;他也认识我,我常常出入,所以他用新的钥匙开了门。家里面清空了,什么都没有,比样板房还干净。我的布片、线球、缝纫机、纽扣、各种工具全都不见了,床都没了,更何况是躺在床上的苗苗!
我登时就要哭出来,还是哥哥冷静,他问说东西是谁搬走的,都搬到哪里去了。管理人员一头雾水,他说房子你们不是卖了吗?家具原本堆在楼下,因为我们小区不能存放大件的垃圾,所以大家具都被拉走了。
“苗苗……”
我咧着嘴,眼泪一阵阵往外涌。
哥哥握住我的手:“鼓鼓,你先别哭。那小东西呢?我们的衣物、被褥、小玩偶之类的东西呢?”
“那些个都扔垃圾箱里了,还在不在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我一听说苗苗有可能被扔进垃圾箱了,就立刻甩开哥哥的手往电梯的方向冲。哥哥怎么喊都喊不住我。
苗苗是我拿命来珍爱的宝宝呀,它怎么能和垃圾为伍?它躺在垃圾堆里,该有多绝望啊!我没有扔掉你!我发誓!求求你等等我!我来救你了!
我在垃圾堆里刨到了散落的布片,是我的东西。它们带给了我希望的曙光,我得到了极大的鼓舞,仿佛与苗苗更近了,再挖下去,就可以找到苗苗。
哥哥赶来了,物业管理人员也来了,就连家庭主妇也下楼看热闹了。他们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叨叨着,我一概屏蔽了。我的脑子里雪地似的白茫茫一片,只剩下一个念头支撑着我——找到苗苗!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它!
我没疯,我很清醒。我知道事情过了几天,我找到苗苗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是我就是不能停下来,我一停下来,心脏就麻痹了,就无法呼吸了。
所有的垃圾袋都被我一一打开,翻找了个遍。没有苗苗,一块相似的棉布都没有。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吧?总比找到一个支离破碎的苗苗要好得多。苗苗可能在某个地方,毫发无损地静静躺着,痴痴地等待着我来拯救它。
天黑了,垃圾箱旁边的白炽灯亮了,我借着灯光又重新翻找了一次。看热闹的人群散去了,物业管理人员下班了,只有哥哥抱着我,我在他的怀里歇了一会儿,只觉手足麻木、周身臭气,不知哥哥是怎么忍受这些抱住我的。
“鼓鼓,别找了……哥哥求你了……我给你买一百个苗苗!一千个苗苗!一万个苗苗!我保证是一模一样的……”
没有一模一样的苗苗,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苗苗,也只有一个鼓鼓。鼓鼓离了苗苗不能活,苗苗离了鼓鼓也活不了。
我用手搓了搓僵硬的脸颊,脸上湿漉漉的,像是淋了雨。
“哥哥,下、下雨了、吗?”千万不要下雨,雨水会弄湿苗苗的。苗苗是棉布做的,身体里塞满棉花,它不能吸收垃圾箱里的臭水。它会受不了的。
“鼓鼓……是你的手……流血了……”哥哥的声音从渺远的地方,像云朵一样飘来。我眨巴眨巴酸涩的双眼,啊……原来眼泪也是可以流干的……
第九章
哥哥捧着我的手,亲吻着我的手心,他的唇沾满了红色的血水。我拿手背擦他的唇,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哥哥说:“哥哥,你走……”
苗苗没了。我找不到它了,我也不想活了。
“鼓鼓,你不记得了吗?苗苗是哥哥送给你的啊。十几年前,信义大厦没有建成,那里还是信义百货的时候,我买了个小玩偶哄你玩。没想到你一抱住就不撒手了,玩了这么多年。我或许能联系上它的生产厂家,再给你定做一批一模一样的,你给我点时间,相信哥哥好吗?”
我咬着唇直摇头。哥哥永远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不是失去了玩具的小孩子,再给一只一模一样的,就可以蒙混过关。苗苗之于我的价值,远远超出了普通意义上的小玩偶。它分享了我的一半生命、一半灵魂,我失去了它,就要魂飞魄散了。
我捶了捶发麻的双腿,把牛仔裤当成抹布擦手。垃圾箱附近一片狼藉,我不能拍拍屁股走人,我必须得收拾残局。哥哥金鸡独立,单腿蹦着帮我回收垃圾。在整理的过程中,我等于复查了一遍,还是没有苗苗。我心灰意冷了,我和苗苗的缘分,此生也就这样尽了。我对它千般呵护、万般珍惜,最终却落了个虚无的结局。我甚至没有好好和它道个别。最后一次离开家,因为太过匆忙,我都没有来得及亲亲它的脸蛋儿。
哥哥把轮椅让给了我,推着我在漆黑的夜里缓缓而行。他通知司机来接我们两个,之后就坐在路边,静静地望着我,眼睛眨都不眨,像是怕我凭空消失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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