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便又低下头去看书了。刚要看进去,却听说身后的鹿书生忽然叹了一句,道是:“一说起嫂夫人来,我也想我家娘子了……”
元书生嗤笑:“鹿兄才回书院两日,这就想家了可怎么办,还有七日要熬呢。”
鹿书生恼道:“你这个还未成家的,懂什么!你懂娘子有多贴心吗?”
元书生的确是不懂,十分不屑地切了一声。
李慕却恍然间搁下了手中的书,脑子里那句话在转,娘子有多贴心呢?
夏荷可称不上贴心吧。
但不知为何……李慕在心底里,却还是记挂着他。这种滋味很是奇怪,李慕从未体味过,只是控制不住地,忽然间就想起了夏荷,想知道,他现在在家里做什么,是在陪着娘还是在哄金宝,在家里还能坐住吗,听林婶抱怨过他总是爱出门,莫不是又去岳丈地里帮忙去了。
李慕正念着夏荷的时候,夏荷正碰上了件不小的麻烦。
麦子一收,没过多久,地里便都播下了豆子,只等豆子熟了再种一轮的麦,地里头的把式,祖传父,父传子,这安乐村祖祖辈辈人,都是这么过的。今年这豆苗刚发芽呢,忽然上头却指派了人下来,要村里头把豆苗拔了,种前年出使西蛮的人,从蛮子那边带回来的一种粮食。
分发新种子的人是县府派来的,先是一番恐吓,说要大家伙儿这么做的那可是当今圣上。而后又把那东西吹得天花乱坠,说是哪怕在坡上种都能结不少果子出来,比豆子可强得多,又绝不耽误两季麦子。但农户们挤作一堆,瞧那人手里头拿的东西,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认识那是什么玩意儿,哪敢轻易尝试,万一没种成,这可是生生地少了一季收成,没准今年就得饿肚子呢。
县衙下来的人可不管这些地里刨食的能不能吃饱了,镇上一同前来的不入流小官又只会冲着这些上头来的人赔笑,转头对农户又凶神恶煞。连吓唬带哄,这些人都没能叫农户们买账,哼了一声,道是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东西就撂这儿了,按每家每户的地摊派下去,谁都跑不了。
农户们便笑了,一哄而散。这安乐村的地十有八九都是李家的,他们不过是佃户而已。
这些新鲜玩意儿便被丢在了李家,还征了不少的银钱。李家没个当家的在,李老太太一向好说话,把钱数出去交了,等人一走,自个儿对着院子里的那一堆发起愁来。
夏荷亦是蹲在那东西的面前,仔细去瞅。那东西比巴掌要长上一些,有三指宽,剥开外头的皮,里面则是密密排着的梳齿似的种粒。夏荷啃了一口,差点儿啃掉牙。
他捂着牙,把那东西丢回了地上。
李老太太在一旁唉声叹气:“官老爷说,要是下回来咱们村儿看,这地里头要是没种上这东西,唯咱们家是问。这,我一个老太婆,怎么能叫村里人把地里的东西废了,都种上这玩意儿啊!”
夏荷摸了摸自己刚刚啃上去的牙印子,倒是在琢磨旁的事情,嘀咕道:“娘,要不然咱们先煮两根尝尝,这东西究竟味道如何,能不能填饱肚子?”
李老太太嗔怪道:“这是县里头的官老爷让你作种用的,你怎么敢想着要吃了?”
“就吃两根,咱们不多吃,上头难不成还有通天眼,知道咱们是把这东西下地了,还是下肚了?”夏荷攥着那根棒子不撒手,讲歪理道是,“再者说,咱们总得尝尝好吃不好吃吧,蛮子的东西,指不定是什么味道呢。”安乐村远离西蛮,对于那些蛮子,只在戏文里听过,听闻是个顶个的凶残,茹毛饮血地,真不知道他们吃的东西会是什么味道。
李老太太拧不过夏荷,只能由着他从那一大提留的棒子里捡了两根,欢天喜地地用水煮过了,一边啃,一边把另一根给李老太太送去。
二人原本没什么指望,尝过后却意外地觉得这东西虽然难啃了些,却还算有点滋味,带着些甜,吃了之后很有饱腹之感。若是真如县里下来的官老爷所说的那般好种,收成又高,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只是李老太太本就不通农事,哪里敢给这东西打包票,这东西,还是只能堆在李家院子里头晒着,生怕发霉。
不知上头什么时候会再来探查,李老太太颇有些心急,在等了三天没寻着乐意一试的人后,她拍着大腿,叫林婶来:“快,要不把慕儿叫回来去,他是读书人,懂的多,主意也多。让他想想,这事儿该怎么办。”
夏荷却颇有些担忧:“相公下个月就要下场了,这种时候,咱们还是尽量别再给他添事了吧?”
李老太太何尝不这么想,她可比夏荷更要记挂李慕的科举,只是如今她实在是没了主心骨,需要李慕回来做个依靠。
夏荷沉思一番,道是:“母亲,要不然,这事儿我来办吧,相公还是专心念书的好。”
“这……夏荷你能行吗?”李老太太并不放心。
夏荷笑道:“总得叫我试试吧,要不然,您给我几日时间,等相公下回旬休回家,我这里还没个头绪的话,咱们再告诉他罢。”
李老太太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夏荷便又取了三根棒子,煮熟后,切成了块儿,装在个篮子里,回了趟张家。
他先是给刘兰娘和张十一尝了尝,教他们信过这东西的确能填肚子后,留了些种子下来。张十一瞅着这长长的玩意儿琢磨起来:“这东西,弄熟了怎么都能吃,但要种的话,该怎么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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