憬川还未脱离危险的现在,突然像狂风一样袭卷而来。
走廊天花板上嵌着几只大灯,明晃晃的灯光将脚下的地板都染成了如白昼般澄亮的颜色,白得刺眼。
脚步声由远即近。
来人走得很快,鞋底与地板发出的摩擦声在深夜的此刻听上去有些刺耳。
宋青循声望去,看见席城正大步走过来。
对方在他抬眼的那一刻便发现了他,深灰色的眸子瞬间燃起了一簇簇黑色的火焰,仿佛在人海,不小心被拥挤的人群冲散,举目四顾都是陌生脸孔,乍然看见要找的那个人就站在不远处,那种惊喜与安定,心情突然满溢。
宋青发誓,当下的这一刻,他在席城的眼里看见了些许外露的情绪。
不似表白时那句喜欢你,也不及慎重其事的做不到。
只是这样平淡似水的一个眼神,却教宋青对这个男人突然生出了几分好感。
人在遇事的时候,心智总是比常人要脆弱的。
宋青自嘲的想。
席城大步走近,脚步声惊动了宋妈。
宋妈从宋青怀里挣扎出来,见是席城,心里自然是有些失落。
不过现在这个情形,也容不得想更多,席城已经礼貌的跟宋妈问了好,又问了宋憬川的情况。
一提宋憬川,宋妈好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有往下掉的趋势,所以宋青只得在旁边抢着回答,席城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确定他情绪还算稳定后,才道:“大嫂,你先去休息吧,我和宋青在这里守着,如果憬川哥出了手术室,会立刻通知你。”
宋妈摇头,“我在这里守着。”
席城见她坚持,没再说什么,只是把目光重新转向宋青,“饿不饿?”
“不饿。”
三个人复在椅子上坐下,安静的空间因为席城的侵入,让宋青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宋妈还在身边,宋憬川如今生死不明,也来不及细想,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妈起身说要去洗手间,宋青不放心,要跟着去,被宋妈劝了回来。
宋青见过最端庄的妇人是孤儿院的院长,那是个有着风韵的女人,喜欢穿旗袍,肩上一条浅色的丝巾,盈盈走来,充满知性美。
与之相较,宋妈是优雅的。
像雨后的杜鹃花,娇嫩、柔弱。需要人保护。
直到宋妈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宋青才把目光收回来,听见席城说:“宋真给我打电话,说你爸出了车祸,他现在正往回赶,我先过来照应着。”这算是解释他为什么这个点会跑到医院里来了。
闻言,宋青点点头,这时候说句话都没什么力气了。
席城见他面容有些灰败,皱了皱眉,“不舒服吗?你脸色不太好。”
宋青摇头,“没什么,不用担心。”
然后便是沉默。
宋青并非矫情,也不是不愿意说话,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深秋的夜是极冷的,宋青觉得手脚凉得像寒冰,动一动,便是钻心的麻痛,在这种时候,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脏一下子缩紧,仿佛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手术室的门这时候突然打开。
宋憬川被推了出来。
医生的白手套上还沾着鲜红的血,未被口罩遮挡的双眼里满是惋惜与无奈,他们是见惯了生死的,然而面对生命无常,依旧是力不从心。
宋青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边的席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席城的手也是凉的,但到底比他要暖上一些,宋青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抖,像地震来临前的电光石火,像海啸到来之际的大地悲鸣。
宋憬川被蒙在了白布之下,白晃晃的颜色绕得宋青眼晕,两只眼睛像涂上了厚厚的辣椒油,睁都睁不开。
他想起宋憬川那次把他叫到书房,威胁他再不把性向改回来就得被扫地出门。
但是这么久了,自己还好好地呆着,由此可知宋憬川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这样的人,是不是注定活不长久呢?
宋青很想问问,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见过生死,历过别离,但是道别这种事,没有人能真正学会。
因为我们总是在被迫失去,被迫绝望,被迫永别。
“哭吧。”
耳边有人这样说。
宋青把眼睛瞪得老大,嘴唇颤抖着,想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宋青,哭出来。”
宋青摇着头,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他想起孤儿院里常年开不败的月季花,粉红的一朵,不管风吹日晒都能坚强的挺立,其实人也有这样的意志,只是血肉之躯,终敌不过上帝给予的荆棘遍布。
是谁的手这样凉,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却又觉得滚烫得惊人。
谁的胸膛这样厚重,脸贴上去时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宋青从不觉得自己懦弱,他只是比较感性而已。
宋真到医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只来得及见一见宋憬川的遗容。
出来的时候见席城站在门边,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吸烟区里,席城随手递过来一根烟。
宋真接了,就着席城手里的火抽了一口。
早晨的医院很是冷清,连空气都稀薄得随时能抽空,“我妈……”
“昨晚晕过去了,现在还没醒过来。”
宋真静静的听着,半晌又问:“宋青呢?”
席城大半个身子倚在墙上,仰头将嘴里的烟雾吐出来,缓缓道:“守着大嫂。”昨晚宋青在席城怀里哭了,席城想抱抱他,伸出去的手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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